傍晚时候,村长和众山民们已陆续来到村公祠前,我客气地给村民们发了京城的礼品,兼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祠堂前十余张桌子,四爷果不出我所料,早已坐到显著的位置,静玉也坐在旁边。又发了一会礼品,我来到他们的桌前,对四爷一躬扫地,道:“四爷,您也来了,真是给晚辈的面子。晚辈刚从京城回来,知道四爷爱抽旱烟,特给四爷买了一只铜嘴烟枪,聊表寸心,望四爷笑纳”。四爷喜出望外,忙起身相扶,说:“贤侄太客气了,我一糟老头子,何德何能,竟让贤侄破费”。我起身又来到静玉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包着的小盒,对静玉说:“静玉妹妹,此次哥哥回京,在八大胡同看到有胭脂水粉卖,特地给你捎回一盒,你看看喜不喜欢?”。静玉先是一惊,旋即露出笑容,伸手接过小盒打量。
由于平时常受头痛折磨,静玉很少能笑。这难见的风景竟让我撞到一次,真是死都值了。料想当年白居易笔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不知不觉中,一股急流的气血直冲脑顶,我手心发汗,并开始微颤。静玉拿了水粉专注地端详,看来甚是喜欢,女孩的兴奋和矜持同时写在俏丽的脸上,一时竟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我忙问道:“静玉妹妹,这胭脂,你喜欢么?”,静玉低下头,小脸憋的通红,半晌才开启皓齿朱唇说:“喜欢,多谢焉哥哥”。
这一声“焉哥哥”传入耳内,顿时让我感觉像吃了十粒“槟榔顺气丸”一般,沸腾的血液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在体内川流不息。我想,这恐怕是自我我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温柔的叫我吧,等着吧,静玉妹妹,等哥哥挖出古参的时候,一定要到找京城找最好的神医治好你的病,再八抬大轿把你迎娶过门。旁边四爷轻咳一声,把我从美梦中推醒,我咂了咂嘴,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静玉的身上移开。四爷拉我坐下,问道:“听说,你有表叔在京城开古玩店?”,我答道:“是有,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正经的器皿书画,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四爷顿时来了精神,道:“贤侄啊,你也知道,你静玉妹妹从小就得了怪病,头痛起来,几日不消,一旦疼痛起来,连我这糟老头子的心都跟着一起痛啊。几年前我带你妹妹去看了巫医,巫医说这病必须要服食上等的玉才能解除,这些年来,四叔我靠着入林抬参,买了无数白玉,可终不能去根,如想痊愈,必须有吸收两千年怨气的血玉才能行啊。不背着贤侄说,你四叔以前是响马出身,被逼无奈才躲入这深山小镇之中,如果出现在关内,必遭仇家所杀,我死了倒没有什么,你静玉妹妹她小小年纪,尚未出阁,我要死了,她又有谁可以依靠……”说到这里,语音竟有些呜咽,我心头为之一震,牙根咬破了舌头,也觉得此事我做的太不地道,竟拿一家父女的幸福算计。不过此时我已骑虎难下,只有学会了这挖参的手艺,日后做个大活,然后带着钱回京城,给静玉妹妹治病这一条路了。
决心已定,我忙起身站立,正言与四爷说道:“四爷您放心,从今之后,静玉就是我的亲生妹妹,我刘知焉有一分能力绝不隐藏半分。我明日就飞鸽传书,让表叔留意血玉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马上告予您知!”。闻听此言,武勇了一生的四爷竟不顾众相亲在前,老泪纵横要给我下跪。我哪能消受的起这般,忙上前阻止,众乡亲一起把四爷扶回原位。
我趁着混乱,绕到祠堂后,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咬破舌头的积血缓缓从我嘴角流下,这时,一轮明月正升上树梢。
第三章 - 公祠
擦干嘴边的血,我从村公祠后面绕到侧面,偷眼观看祠堂前边情况。 首发四爷已回归原位,正接受着其他村民的贺喜,斑驳的老脸已笑成了一朵花,左颧骨下那道刀疤也随着一起一伏的。我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便想借着解手之名,在外面多呆一会再回去。百无聊赖中,我打量着面前的祠堂。觉得有些怪异:一般村祠是为了祭拜祖宗所建,建筑风格多偏向高大宏伟,即便村中穷困,无力大兴土木,也必要修得中规中矩、方正宽敞。
可眼前的村公祠却显得异常狭窄,甚至比普通的民房还要窄,整整一个细长条的模样。如果说是因为村民穷困,无力修建也于情理不通:祠堂的侧墙乃是用上品青砖所砌,上边还有金色琉璃点缀,价值必定不菲。为了弄清原因,我贴近侧墙仔细观看,借着月光,可以看清祠堂侧墙的青砖大小不一,仿佛是为了拼一个图案。退后几步,我终于看清,原来是一个虎头。
把村公祠的建筑风格和虎头综合在一起后,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帮山民所建的,并不是一个祭拜祖宗的祠堂,而是一座以虎为图腾的神庙。我立刻想起了小时候在京城里时,曾听过游走的说书先生讲过一段“关东传奇”,说明朝的时候,关东之外的游牧民族由于畏惧和崇拜老虎,曾奉老虎为山神爷。凡要入山打猎或采药,都要虔诚祭拜。当时我一直以为是说书先生为了骗钱混饭而编造的谎言,没想到竟是事实。从修建风格来看,这个细长的神庙也是仿了老虎的身形。
正在感叹之时,有了拍了我肩膀一下,道:“刘公子在此做什么呢,村长和大家都在等你入宴开席呢”。我回头一看,是准备去后山解手的王屠夫,于是报以一笑,答道:“刚解了个手回来,正要回去”,看着王屠夫走向后山,我也抬脚回到神庙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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