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痴痴地瞅这燕叔,反问道:“我何喜之有?”
含炯在后边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着那个红衣的女人说道:“姐夫,她就是我姐姐含琢呀”。
我闻听此言,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祖父给我订亲之时,我刚满十二岁,少年的矜持让我很少和这位法定妻子见面,只有逢年过节时,在父亲的生拉硬拖之下才被迫走动几次,而且自我十五岁后,也就是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年,我两家全都流离失所,一个隐居在东北,一个雄踞于云南,更是没有机会接触。最后一次见方含琢是她十四岁时,在我的印象里,还是一个小胖丫头。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短短三年时光,她竟变得如此妖媚。
好容易接受了红衣女子是方含琢这个事实之后,又有一片疑云飘过我的心头。她的脸因何被刀子划得没有一块儿好肉?生性善良的她,又是如何成为了一个能布下“雀鳝阴阳阵”的女淫贼呢?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在我的头中挥之不去,让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含琢却显得比我更加羞涩,躲在人群的后面不肯出来。燕叔见我俩的窘相,忙上前解围,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最后想不想要这个妻子,现在都要把话说开说透。我们这一行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望着燕叔渴求的眼神,我知道这回是没法当逃兵了。
第五十四章方家
尽管我对方含琢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感到惊奇和不悦,但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只能听从燕叔的劝告,随他返回大厅详叙。
含琢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我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嫖男人竟嫖到自己亲夫头上,真可谓是赛过苏妲己,气死潘金莲。任哪个会演戏的女人也断然没脸再与我搭话。当然,燕叔他们还不知道我被含琢下迷药放倒,之后与她发生了那种关系。为了保全她所剩无几的一点儿脸面,我决定让这件糟事儿彻底烂在心底。
见我和含琢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燕叔朝独孤璞使了个眼色,独孤璞心领神会,立刻回身把含炯领到外边去玩,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燕叔首先开口打破僵局:“方姑娘,你好容易找到日思夜想的亲夫,怎么一见面反而放不开了?不是老夫碍了你们的大事吧,如果真是,老夫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忙阻拦道:“老前辈,您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救了我弟弟含炯,又带着焉郎不远万里来送,我不但没有以礼相待,反倒劫了你们的船,杀了你们的人。即使你们能够既往不咎,我也再没脸面面对你们”,说完,她鼻子一酸,竟生了几滴伤心的眼泪。
燕叔借这个机会赶紧把我推到前面,对说道:“刘公子,你还在这儿楞着干嘛?赶快把方姑娘哄高兴了去”,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身子,心里揣着一万个不情愿,只能在他的大手之下乖乖就命。安排完我,他又转过脸对着含琢说:“方姑娘,你别看刘公子不解风情,其实他人好得很,规矩得很,老夫敢用人格向你担保,在你们离别的这几年里,他肯定没碰过一个女人”。含琢闻听此言,脸臊的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一见形势不好,忙上前解围,心想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哪句就要露馅,到时候我要怎么跟静玉交待,怎么跟四爷交待?
打定主意,我急忙把燕叔拉了过来,笑着说道:“燕叔您就放心吧,把这里交给我,倘若晚辈不能把方姑娘哄好,回头您老人家打我罚我都行”。
“诶,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你们小两口唠吧,我不在这儿搅和了”,燕叔一边坏笑,一边退出了正厅。送走了燕叔之后,正厅只剩我和含琢两人,两人谁也不知从何开始打破沉默,屋内气氛变得愈加尴尬。
“焉郎”,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含琢首先捱不住面子与我搭话。
“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地应了一声。
“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变成这副德性,全都是咎由自取,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妄想你能原谅我了,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祸害你的名誉,你始终都是我的亲夫,要休要杀,就悉听尊便我没有一句怨言”,含琢倒也直接,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按照原来的想法,我还真想讽刺挖苦含琢几句,出出憋在心中的恶气。可她这一服软,我反倒不能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想到这儿,我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和颜悦色地和她说道:“逢上乱世,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我做主的。你家出事我也有责任,既然你已是刘家的媳妇,我就应该在去东北之时带着你,而不应该把你丢在京城之中。只是还有一事我不能明白:你是怎样变成这帮毛贼的老板娘的?”
含琢听我提到这个问题,一下就触到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扑进我怀里就嚎淘大哭起来。
原来方家在躲避八国联军,准备逃离京城之时,在郊外遇见了河北最大的山贼团伙三山帮,山贼们不仅打劫了方家的所有财产,还丧心病狂地奸污了方家所有女眷,含琢小时候跟随哥哥含甄一起练过几年武功,当然无法忍受没齿难忘的侮辱,趁他们不注意时,一脚踢进三山帮总辖大寨主的裤裆里,废了他多年的修为。大寨主火冒三丈,恨得他牙根儿痒痒,为了折磨含琢,他没有一刀给她一个痛快,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其折磨人的方法:命人用小刀一下一下把含琢的脸划得稀烂,待含琢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时再将其致死,正当他们执行完第一步即将处死含琢的时候,恰巧有一队官军经过救了方家人的命。老头子方唯清恨得对天发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家眷投奔云南过命的老友去了,含炯就是在这时趁乱逃回京城与家人失散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刘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