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韩竹慌乱的摇摇头,“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我不知道……”
窗外有风吹的玻璃框框做响,在这格外静谧的夜里,听起来绵长而又遥远。老夫子不再说话,又直直的躺了下去,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睡过去。怎么睡的着呢?这些天来的事情,反反复复在老夫子的脑海中无意识的播放着,任凭他拼命的驱赶,仍旧挥之不去。到后来,老夫子干脆就放任自己的思想一遍遍的信马由缰的奔腾,支离破碎的回忆着能想起来的一切。
韩竹沉重的呼吸声,凭空为这间黑暗的斗室增添了微妙的忧伤。韩竹佝偻着身子,抱着双膝,这么多年未曾谋面的二姐的形象,顽固的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只不过她的样子,还永远停留在十四岁那年的模样,以及在那个月光清凉如同水银的晚上,她透过浓密黑发的空隙,用黑洞一样的眼睛窥视着自己并且神秘的狞笑着的样子。
真的是她吗?如果真的是她,那么看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自己的仇恨,不但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变本加厉了,从那墓碑和墓碑上透漏着刻骨怨毒的字迹上便能强烈的感觉出来。
爱和恨之间的距离能有多远?爱也许可以是不同的,但是恨,却显得都那么赤裸裸的怨毒,就像二姐,就像夏雪……
等等!韩竹想到了什么,忽然浑身一战!韩竹一下子想起来那天晚上,他被那辆奇怪的出租车带到郊外见到那个可怕的女人那一晚,一个极其细微,细微到一直被他忽略的两个细节:她的声音,好象跟高中时候自己记忆中的声音,有一些不同;而她的一只眼睛,在她诡秘的狞笑时,有那么一点不易觉察的生硬,显得两边脸庞呈现一种轻微的奇异的不对称!而这不对称,和深远的记忆中什么东西,奇妙的重叠了……
“是她!”韩竹不由自主的失声叫起来,把黑暗里沉浸在思索中的老夫子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老夫子弹跳起来,惊疑的盯着韩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是的!”韩竹有点激动的喘息着,“我想到了!原来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是什么样的啊!”老夫子不耐烦的打断他的惊呼,“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她们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韩竹干渴喉头上下滚动着,不安而又惶惑,“她们两个,都来找我了!她们绝不会放过我的……”
“你在胡说什么啊,谁跟谁是同一个人?”老夫子迷惑不解,“怎么从昨天晚上开始,石秀你们说的话,我都不明白啊。”
“一定是这样的,”韩竹好象根本就没有听见老夫子的话,兀自说着,“没错,就是这样!她们一起来找我了,一定是仇恨使她们的灵魂合二为一了,这一次,我再也逃不过了……”
韩竹忽然奇异的笑了笑,笑的有些悲哀,有些沉痛,有些解脱,更多的,似乎还是沉静。他像着了魔一样,整理了一下衣服,从上铺爬下来,有条不紊的穿好外套和鞋子,拔腿就朝外面走去。
“你这是要去那啊!”老夫子急忙拉住他。
“我去该去的地方。”韩竹无比宁静的朝老夫子笑笑,轻轻的拂开老夫子的手指,伸手就去拉门。
“这么晚了,”老夫子拦住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等不到明天了。”韩竹推开老夫子,“今天晚上,我要去那里等她们,她们一定会来的。”
老夫子还没有来得及再次阻挡,韩竹就已经打开了寝室的门。一股阴冷的风随着韩竹开门的动作吹了进来,韩竹刹时间止住了脚步,盯着门口的眼神一下子变的空洞而震惊!被挡在了门后的老夫子诧异的看着韩竹停止的脚步,绕到另一边,顺着韩竹的目光朝门口一看,立刻双腿一软,幸好及时扶住了墙壁,才没有瘫软下去:“你们……你们两个……”
门外的两个人,鲜血淋漓的面孔上,头发一缕一缕的被沾在额头上,勉强还能分辨出五官: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大龙和严焰!两个人就那样鬼魅一样并排矗立在门外,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任凭脸上的鲜血蜿蜒的流下来,流到衣服上,浸透了胸膛。
老夫子半天才定下神来,这才想到要把他们两个拉进来:“快进来啊!赶紧检查一下伤势,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老夫子刚刚拉住大龙的衣服,大龙就轰然倒了下来,紧接着严焰也砰的一声倒在大龙身边!老夫子惊吓的一跳,立刻顿下身,颤抖着摸摸两个人的鼻孔:还好,尽管很微弱,但是两个人还都活着!
老夫子刚要叫救护车,就听见窗外的马路上,有救护车一路凄惨的呼啸着开过来,停在了学校门口。老夫子跑到窗口,掀开窗帘一看,好几个穿着白大衣的大夫急匆匆的跳下车,跑进了学校,没过几分钟,楼道里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寝室的灯光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就是这里!”看守宿舍楼的大爷带着几个大夫来到了老夫子寝室的门外,指指躺在地上的大龙和严焰,“刚才我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吓了一跳!我知道他们俩是这座楼的学生,他们俩敲开门以后,直直的就往里走,不说话,也不看我。我见他们这个样子,没敢拦他们,想了想就让他们上来了,我就赶紧叫了救护车……”大爷有点慌张,“最近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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