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他小小年纪经不起吓。
与其他同龄比,他更惨。放了学,其他娃儿可以成群地跑去看傀儡戏,他却必须跟着鬼叔学追踪,跟着明叔学分辨骨骼。
好嘛好嘛,身为古骨族灵,埋在一堆五颜六色的骨头里他也是不排斥的,可每次去哪儿学却是个大问题。东焚来,是带他去鬼叔那儿,莫乐来,是带他去明叔那儿。
鬼叔明叔争他争得很厉害啊。
照理,两家抢着要他,他那颗小不隆冬的心应该得意得冒泡泡才是,可……唉唉,请原谅他小小年纪吹不起泡泡,他呀,可是一点也得意不起来。如果要他选,他宁愿学那些“不成器”的同龄咬着糖人看傀儡戏。如此,多么轻松,多么有趣,多么……多么……哼,哼,这才是他向往的“正常”童年。
小白牙狠狠咬紧,他眯起因向往而灼烫的黑眼珠。
该死的,他才不想做什么土尊水尊。他更不明白,爹娘从不急着让他选,为何鬼叔明叔却在一边争得拳脚相加,几欲锋刃相见?
他哪里好?他哪里值得他们去争?
天生异能他没有,天生聪慧他也不敢自认,只不过,他有一个身为土尊的娘,和一个身为水尊的爹罢了。
唉!他苦命的出生啊!
“该走了,少主。”东焚柔柔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不情愿地,他还是伸出两支小胳膊,示意东焚抱他。
才不要莫乐叔抱呢,他喜欢东焚姨身上香香软软又带点甜甜的气味。就不知明叔知道这是他选择去鬼叔那儿学习的理由后,会不会气得头发比月叔叔还白?嘻嘻!
盯着越离越远的学堂,他偷偷笑了笑,在心底。
回到熟悉的清池边,东焚放下他,不意外地,已有两道身影“钉”在池边等着了。见他落地站稳,两道身影同时转向——先互瞪一眼——再举步走向他。
救命啊!
这个时候,爹娘大多不会在……
“少主,您今日应随莫乐回水宫。”身着白袍的明水看了莫乐一眼,再转头时,脸上挂起微笑。
“土宫才是少主的家,他回土宫也是正常。明总辅,你可别忘了。”身着黑袍的鬼趣证睨了明水一眼,再低头冲他微笑。
“少主乃我水宫之尊,回宫并不错,鬼总辅,我想你才是贵人多忘事。”
“一尊不事二宫。你扳指头算算,即便是水尊,他一年有多少天是待在水星骨宫的?”鬼趣证轻讽。
明水被这番抢白呛得脸色铁青,正要反驳,一阵轻风卷了过来,黑影倏闪,小身影已被叼至半空。众灵来不及惊呼,那叼着小身影的斑斓大鸟突然松了嘴,将他直直丢下地……
“啊——”
孩童的尖叫响到一半,又一道黑影自地面弹起,接住下落的小身影,再当他是蹦球一般反力一顶,让他多飞高三丈。
“呀!”停顿一下。
“该死的!”再停顿一下。
“放我下来!”听着耳边呼呼风声,感受着空荡荡的漂浮下落感,娃儿只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尖叫……不,以防破口大骂。他迟早要烹了那只大黑蛙。
下落……下落……就在距离地面一丈时,第三道黑影凌空跃起,将娃儿轻轻松松接抱在臂弯,轻旋落地,安然无恙。
“属下参见土尊!”
“属下参见水尊!”
垂手而立,四灵——明水、鬼趣证、东焚、莫乐,两两为阵,各自分别恭迎自己的尊主后,再转向另一位问安。
微微颔首,男子俊目含笑,盯着似惊似喜的大眼,突轻啸一声,双臂再次向上抛起。在娃儿惊笑连连的声音里,一道清爽的笑声间起间落,堪堪相融。
“爹!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稳稳接下娃儿,俊美男子笑声朗朗,“辰儿,这些日子有没有想爹娘呢?”
“有。辰儿天天都想。”抱着男子的脖颈,娃儿看向缓缓走向他的女子,叠声欢叫,“娘、娘,有没有想辰儿?”
“有,天天想。”白纱覆面的女子笑靥在唇。
又抛逗娃儿一阵,辰门望了眼身边的一黑一白,将嘴附在娃儿耳边,小声道:“他们又在争你了,辰儿。烦不烦?”
娃儿正想点头,大眼骨碌一转,转而附在男子耳边,以同样小的音量道:“很烦很烦耶,爹!明叔鬼叔什么时候才能不吵不争啊?”
“等有两个你的时候,他们可就不会争了。”
“两个我……”娃儿歪头想了想,黑白大眼眨了眨,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我答应他们,他们就不会再争我啦?”
“答应他们?”辰门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半路蹦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答应他们什么?”
娃儿皱鼻做个鬼脸,挣开美美亲爹的怀抱,跑向那一黑一白,好大声叫道:“明叔、鬼叔,你们不用争了,再忍耐几年,好不好?”
“……”他们不太明白这话。难得一致地对望,鬼趣证看看同样迷惑的尊主,蹲下身问道:“少主,您所说的忍耐几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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