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头灵活地躲过腥臭浓液,即便室内充满恶臭,它仍在床边徘徊不去。常独摇看准飞头,又是一勺淋过去,飞头似乎知道脑后有异物,侧身往外飞,想借由窗口逃走。
飞啊飞,一路很顺畅,偏偏,巨大的翅膀好死不死地扫到常微凉脸上,让一口抱怨哽在唇边,纤影霎时化为木雕。
毛毛的,软软的,腥腥臭臭的……
捂着嘴,她只觉得全身发寒,一股子阴森之气从脚板底沿着腿往上攀,寒到背,寒到颈后,再寒到头皮。
僵硬,全身僵硬。
她的异样引来摄缇心慌,转身覆上她的手,竟发现冰凉彻骨,灵气的大眼呆滞无神,犹如一具瓷娃娃。小心拉下捂嘴的手,紧紧包在掌中,一时间,他心中恼怒起来。
“微凉、微凉,别怕。”轻拍后背,将她揽入怀中,他恨自己让她受如此惊吓,更心痛她僵硬如冰的身子。
“它……摸……摸我……”细碎的声音从怀中传出,清脆,却也颤抖。
娇弱的轻音犹如断弦的琴,勾出他五味杂陈的心情。向来只听到她清脆的铃音,只看到她俏皮的笑容,即使对他冷言冷语,也是中气十足啊。何曾见过她柔弱害怕的样子,何曾?
正因为不曾,所以,他的怒气来得又急又剧。
“木尊,进屋的那个跑掉了。”俊美的凯风双手提着飞头,笑眯眯举到摄缇面前。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犹如手中提着的只是一只老母鸡。
那只叫罗炎的飞头冲出,房外的一只见了,似乎收到约好的信号,两头齐齐蹿上夜空,正准备往东南方逃走。只不过,飞得不够快,他在屋顶上跳了一跳,顺手捉到一只,另一只嘛……呃,算他失职好了,飞得太急没捉到。
抱着轻颤的女子迈出房,乌发在灯下形成一方阴影,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怀中的人儿,不曾移开。
冲出屋的常小弟见他肆无忌惮抱着姐姐,正想叫嚣,却听他怒喝道——
“穷奇。”
“呜——呜!”蹲坐的大狗一跃而起,对主人的叫唤兴奋不已。
“叼回来,我要活的。”
低沉的声音多了平日没有的暴戾,紧蹙的浓眉让众人心神一震。
这人是憨厚老实的摄公子吗?常家众人眨眼不信。
木尊……发火了。凯风与青衣随从低头敛眼,一片肃然。
静静的院中,唯一谈得上高兴的,恐怕只有穷奇了。
“吼——呜——”四爪兴奋地在地上刨动,巨大的狗身(常家人一致这么认为)抖了抖,细密的毫毛如同要飞起来。众人也正以为它要飞起来时,更惊异的情景出现,而这一夜发生的事,为常家所有人所津津乐道。
四肢放射状支撑身体,穷奇的头剧烈摇动起来。伴着隐隐低吼,犹如远远空中打响的闷雷,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待它的头停止摆动,众人已是眼花花头昏昏,眼前出现重叠的兽头双影。
尘土落地,弯月露了脸,照着昂首傲然的巨兽——双头穷奇兽。
低低呜咽,双头穷奇恭敬地看了眼主人,四足用力跳起,跃上屋梁破空而去。
院内,常家人瞠目结舌,揉眼的用力揉着,翻白眼的使劲翻着,剩下的,全部傻掉。
呃……那个……那个双头,不是他们眼花吗?
“它们是什么?”
凯风以捏老母鸡翅膀的姿势,将飞头交给身边的随从,再从穷奇口中接下另一只飞头,无心回答常独摇的问题。
“喂!”常二公子拿着勺,用力挥舞。
凯风小心闪过空中偶尔飞溅的腥臭,见翅膀上血淋淋,心知是穷奇咬伤。将它丢给另一个随从,他转头,看向一直哄人到现在的主子。
“木尊,它们的确是稀有骨种。”
穷奇追击时,常姑娘的院子已是腥臭一片,这全是常家二公子的功劳。无奈下,他们只得移师待客厅。这常二公子当真是不怕呀,寻常人见此情景,谁不是吓得腿软脚颤,再不就昏倒,眼不见为净;偏偏他不一样,不但满院子洒狗血,看到穷奇现出双头后,还能镇定地吩咐下人去煮安神药,说什么一人一碗,宁神压惊。
至于常姑娘……吓得不轻啊。
看着满脸温柔,又搂又抱又哄又吻的主子,身为近侍,凯风觉得有职责提醒。虽说心中已知木尊认定了常姑娘,也许,还非她不娶,但也没必要当着众人的面轻薄人家姑娘吧。老实说,他没见过木尊如此温柔过。
“微凉?微凉?”
“……摸我……有东西摸我……”螓首埋在他颈间,常微凉喃喃念着,双目依然无神。
“没有,什么都没有。”摄缇抚着樨香的乌发,不知如何安抚。没哄过受惊的女子,她,是第一个。
“有,明明有,毛茸茸的。”死抱着他的腰,吸着干净的气息,感到一双强有力的手环着自己,她的心定了定。深深再吸几口,干脆将整张脸全埋进他怀里。
“它不会伤害你,我保证。”不知如何哄她,他只好一板一眼说出心里的话。唉,没想到她主动入怀,会是在受惊吓的情况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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