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舍幽安?”
“当然。他舍不得的那个,就是他的弱点。让人知道他的弱点,是他笨。”
“那……月兄,你有弱点吗?”
玉眼骤然一亮,他收了笑,凝看她良久,才低低道:“我的弱点……”
他有何舍不得,有何珍藏于心?
若是以前,他定会狂傲大笑,讥讽问出这话的人。如今,他却……哼,弱点人人都有,他有弱点也不稀奇。倘若有人拿她来威胁他,他必定恼怒万分,将那人挫骨扬灰,永世不得翻身。
何时开始,她成了他的弱点啊。是拜她为师的那一刻,还是为她拭汗的那一刻,抑或,山洞中她专注地盯着火上的那只兔子时……哼,她是他的弱点又如何?他不怕,也不许旁人有机会伤到她。
他的弱点,他认了。
浅笑飞唇,他吐字如玑:“酸风,你是我的弱点呢,哈哈!”
他大笑,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心虚不安,一如他的傲气凌人。虽然大笑,他出口的话却温柔至极,她赧然红脸,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默默间,听得大哥惊叫——
“酸风,你今日穿的……”
她心头一跳,跑上前去,神色激动难持,颤声低语:“大哥,你能看见我穿什么颜色的裙?能看见?”
“青蓝色。”
“真的看见了,真的?”明眸中泛出雾气,一把抱住唐松风,她又叫又笑又哭咽,心中百般滋味全化成眼中的云云水雾。
唐父面色激动,万分惊喜,下人们已开始争相走告,机灵点的早拔腿向唐母报喜去了。
趁着一片混乱,月纬走出厅堂,神色平静,却心知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这种粘粘糊糊哭哭啼啼的情绪就让唐家自己去品尝,他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要的,只是酸风而已。其他人,无趣得很。
放下心头大石,她要专注的就是他了。
过了今天,以后的日子,她将要一心一意待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把他搁在心里最深的位置。这一切的一切,必定有趣,他是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
期待万分,哈哈,万分期待!
他要走?
“咻——”箭羽射歪,唐酸风回头,看向唐宅后院突然出现的冷色女子。
她今日穿着水绿嵌白珠的半裙,冷色女子出现时,她正瞄着佩玉手上提的葡萄。飞箭偏道,险险从佩玉手上飞过,吓得她小脸刷白。
“金尊命属下告诉唐姑娘,他即刻启程。”冷面的风潭传完话,转身飞跃出墙,丝毫不顾他人的惊恐。飞墙走壁对她来说,已成习惯。
手握弯弓,唐酸风看向爹娘,再看看大哥,神色微显迷惘。
四天前大哥眼疾得愈,她心中高兴,当晚硬拉着他在城中游玩,他未提过要走之事。这些天,他也只待在聚景楼,她白天去过几次,总撞上他睡觉,他不让人打扰,却不防她随意出入。静静坐在一边看他,玩玩他的雪发,她也不觉得无聊。龙川会送上一壶茶,每每茶味冲得淡不可闻,他却没转醒的迹象。
除开盯着他的时间,她每日仍会练箭读书。林日寒曾提了三个鸟笼来,说要换她的幽安鸟。老天,她哪有,偏偏林日寒不信,现在是缠着大哥不放了,一边恭喜大哥眼疾得治一边软硬兼施要换幽安鸟,当真痴了。
儿时娘教她学箭,爹总会坐在远远的树下,捧着一本书,不知有没有心看进去。大哥像爹,除了偶尔拉拉弓,许多时候与爹一样。慢慢大了,爹喝茶的时候变多,大哥看账本的次数变多,唯一不变的,他们总坐在远远的树下。
爹是在看娘吧,大哥是陪着他们,一家人嘛。
许是这些日子太开心,她根本没想到他有一天会离开。是啊,他是要离开的,他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对她的承诺吗,诺言真成,他……不会留在这儿。
“这城里真无趣呢,酸风!”
他讥讽的声音突在耳畔绕起。是了,在他眼里,什么都是无趣的事。他说做她夫君,也觉得无趣啦?所以只差风潭传来一句话,说走就走?这一走,他不会再来了吧。
心头闷起来,五指微紧,喉头有些涩。
气,她好气,气他的随意傲慢、气他……气他竟只让风潭传来一句话。什么“即刻启程”,他连亲自来告诉她都不肯。坏习惯……坏习惯……
“娘……”
“酸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娘不管。”唐母为她拭去额边薄汗,看向唐老爷。
唐家父子面色奇怪得如出一辙,迟疑……挣扎……
万般不舍地,唐老爷开口:“酸风啊,你爱去哪儿……”
“多谢爹、多谢大哥。娘,箭袋给我。”不等唐父说完,她已冲到母亲身边,急急提过箭羽,拔腿向外跑。
“月兄!”
玉珠在裙边翻起波浪,急跑的人影望着远远的华轿,终于停下身弯腰喘气。
追出城,明明看到他的轿子,明明他们走得不快,她却总追不上。
气……好气……气死她了。没射中老虎的懊恼都比不过此刻胸中涨得满满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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