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屎?厕所在那边呢,走过了。”
“求求您了,别这么对我,我没事儿了,自己能行,自己能行了。”
“对不起,这您得跟大夫说去,我可没那么大权力。”
佐和子急得快哭出来了,“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电话……”
“电话?”
“我想打电话……无论如何得打个电话……不打不行啊!”
“可是,按规定夜里是不准打电话的。可以打电话的时间是早上8点到晚上9点,别的时间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我是给我自己家里打。” 棒槌学堂·出品
“现在给家里人打电话也是给家里人添麻烦嘛。”
“那就打呼机,反正他也不会在家里呆着。打呼机总行吧?”
“呼机?打给谁?您先生?”
佐和子点点头,“我要是给他打电话,他可生气了。要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更生气得不得了。所以呀,我是不给他打电话的,我不想让他生我的气,所以从来不给他打电话。”
“既然如此,那就明天早上再打吧,现在回病房睡觉。”
佐和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睡不着啊!胸口跳得厉害,睡不着啊!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本来睡得好好的,可是这里好像被刀扎了似的,疼得要命,所以我才起来了的。”
“肚子疼?”
“不不不,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您就帮我呼他一下,问他身体好不好就行了。您不让我打也没关系,您替我呼一下,只要他说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求求您了!”佐和子说完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护士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看左右没人,勉强答应道:“好吧……”
佐和子高兴得咧嘴笑了,边说谢谢边四下找笔。发现哪儿都没有笔,就飞快地跑回病房,拿来一支口红,举在手上对护士说:“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颜色不错吧?抹上肯定年轻好几岁吧?”说完把口红转出来老长,也不问问护士可以不可以,就在护士的巡回记录上写起马见原的呼机号码来。
护士皱了皱眉头,“您把号码告诉我不就得了嘛,干嘛……”
“这是他的呼机号码,通了以后,您在按这三个数字,他马上就知道是我在呼他,这是夫人的暗号!”
护士拿过号码看了看,“噢,这是呼机号码,这是暗号。130?一,三,〇,什么意思?对了,是您丈夫的名字吧? ?”
*
马见原艰难地向电话亭爬去。
得赶紧通知他们……赶紧通知绫女他们……不能呆在家里!
但是,身体说什么也不听从大脑的指挥。力量,他需要得到力量。
侧了侧身子,右手伸进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把研司画的那张画儿掏了出来。
昏黄的街灯下,马见原看见,站在绫女身旁那个未完成的人形,完全被血染红了。突然,眼前的水洼变成了澄澈的湖水,富士山的倒影看得清清楚楚,研司正在湖里游泳呢。
“爸爸――快来呀!”研司笑着向他招手。马见原纵身跃入湖里,就像在水面滑行似的,飞快地来到研司身边。研司在前边游,马见原在后边追,很快游到了富士山倒影的巅峰处。不知什么时候,倒影变成了真正的富士山,他和研司站在顶峰,又像飞一样升上天空。他们乘风而去,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马见原觉得沉重的身体轻了许多,他把研司的画儿拿在手上,用胳膊肘撑着地,继续向前爬。爬到路边,电话亭近在咫尺的时候,再也爬不动了,昏了过去。画儿掉在地上,沾上了泥巴。
口袋里呼机的叫声把他从昏迷中惊醒。往外掏呼机的时候,一个存折被带了出来。把呼机举到眼前一看,130,三个数字在闪烁。
“伊……佐……夫……”马见原在心里念着这个暗号,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就这么微笑着,再次昏倒在泥水里。
呼机继续叫着,像要把马见原叫醒似的,不停地叫着,叫着在雨夜中传出去很远。
“谁在那儿?”
呼机好像要回答这问话,更响地叫着。
“啊……”椎村扔掉雨伞飞奔过来。
画儿被他一脚踩了个稀烂。
“马见原老师!”椎村跪在地上,把马见原抱起来。
存折滚落在泥水里。存折表面原本写好的“石仓真弓”? 几个字,“真弓”被钢笔划掉,改成了“碧子”。
*
大野用亚衣那把尖刀顶在孝郎的右边颧骨上,“一直爱着孩子吗?”
孝郎刚要点头,大野马上提醒道:“一点头就会把眼睛扎瞎噢!眨眨眼就行了,冲这边!冲着你的孩子眨眼!”
孝郎也跟亚衣一样,被大野固定在椅子上了,而且脖子也被电源线勒着,脚也被绑在椅子腿上。
“你能说你一直爱着你的孩子吗?”大野又问。
孝郎眨了眨眼。
“胡说!你那不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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