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见原把推拉门拉开一看,只见女儿真弓正蹲在榻榻米上,在一个大旅行包里翻东西。真弓抬头一看,“啊”了一声,愣住了。
马见原走进起居室,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小伙子正在对佐和子说:“这孩子长得不像我也不像她,说不定像姥爷。”
“可不是嘛,特别是鼻子和嘴巴……”佐和子说。看见马见原进来,她有些吃惊,“哎呀!你回来啦?”
小伙子回过头来,不知所措地说了句:“您……回来啦?”
小伙子穿一件T恤衫,一条白色的纯棉裤子,留着刷子般的寸头,猛一看像个硬派小生,但表情却告诉马见原,这小伙子肯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这就是真弓的丈夫,叫石仓悠史。他怀里的孩子好奇地看着马见原,不哭了。马见原也不由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自己不承认的小外孙女。
突然,外孙女咧开小嘴,冲着马见原笑了。马见原的心就像被什么动物的爪子抓了一下似的,非常难受。
“嘿!你们看,碧子一看见姥爷就笑了。”佐和子的话把马见原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他默默地走进卧室去了。外孙女一直盯着他,直到看不见为止。
马见原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瓮声瓮气地问:“吃药了吗?”
“快来呀!抱抱外孙女!”
“问你呢!吃药了没有?”
“吃了吃了。快过来呀你!”
马见原没搭腔,不慌不忙地换衣服。这时,真弓拿着尿布满不在乎地经过卧室,对佐和子说:“妈,您不是说他出差了,不在家吗?”说完坐在佐和子身旁,对丈夫说:“悠史!把孩子放这儿!”
“……可以吗?”悠史看了卧室里的马见原一眼,担心岳父生气。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给孩子换尿布要紧!”真弓催促着。
悠史冲马见原说了一句:“那……那就给您添麻烦了。”放下孩子以后,又转过身,向马见原鞠了一大躬,“一直也没机会拜见岳父,真对不起!”
“行了,悠史!你就当那个人不在!”
“哪能那么没礼貌呢?”悠史认真地说。
“……妈!您不是说他出差了吗?我们觉得您一个人太寂寞,才把花店交给我婆婆照管,过来陪您的!”
佐和子神情恍惚地看着马见原:“我听见你说出差了,难道我听错了?”
马见原没回答佐和子的问题,而且背朝里不看众人,气乎乎地说了声:“茶!”
“好,我这就给你倒去。我明明听你说出差了嘛。”佐和子不住地摇着头,进了厨房。
真弓把换下来的尿布装进塑料袋里递给悠史:“后门有垃圾筐,扔了!”
悠史接过尿布,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紧张的空间。
真弓把孩子抱起来,冲着厨房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婆婆平时一直帮我们做家务。我们早上五点就得起来去早市进货,回来又得布置花店、送货,一忙就是一天,关门回到家里,累得动都不想动了。悠史呢,又是帮我洗衣服,又是给我倒茶煮咖啡,还帮我照看碧子……这样的丈夫够棒的吧?才二十一岁呀,要是上大学,还没毕业呢!参加过暴走族,蹲过少管所,能这样,不简单吧!绝对不打老婆,也绝对不打孩子,这样的好丈夫,真没的说……”
真弓越说越激动,直到悠史回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不说了。
佐和子用托盘端着四杯茶回来了:“她爸,茶来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看你的外孙女!”
真弓听了,使劲儿撇了撇嘴。 棒槌学堂·出品
佐和子不管她,继续说:“第一次见你的外孙女吧?都半岁多了!快来好好儿看看,抱抱!这是你外孙女啊!”
“得了吧!我们不想让别人抱!”
“真弓!”悠史制止了真弓,转身对马见原说:“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懂事……本来,结婚之前应该过来征求您的意见的……结婚以后,我跟真弓说过好几次,过来看望……”
“得了吧!有完没完哪?”真弓没好气地说。
悠史继续很有礼貌地对马见原说:“都怪我没规矩……实在对不起……可是,孩子,孩子没有罪过……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生了这个孩子您就必须原谅我们,可是,这孩子毕竟是您的外孙女啊……我不争气,进过少管所,您是当警察的,肯定讨厌我这号人……可是,您别连这个孩子也讨厌,不管怎么说,她是您的外孙女……我不敢说她有多么可爱……您……抱抱她吧……”
可是,马见原没动。他动不了。要他动起来,还需要时间。
真弓呆不下去了:“悠史!别说了!他就是这种人,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妈!我们回去了。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您的身体怎么样了,看看您是怎么过日子的。”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佐和子困惑地说:“怎么也得吃了晚饭再走啊。马上就做好,一起吃顿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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