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司突然使劲儿用指甲掐起马见原的手来,马见原忍着痛,继续安慰他,“不要紧的,是爸爸。研司,你看,是爸爸呀!”
研司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在马见原怀里又蹬又踹,打他的脸,揪他的头发。
“别怕,是爸爸,别怕……”
研司终于不折腾了,瘦小的身子依偎在马见原的怀里,不住地抖动。
“怎么了?”马见原身后传来绫女关切的声音。她发现马见原和研司的样子很不正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研司!”绫女心疼地叫道。
研司从马见原的怀里挣脱出来,朝妈妈跑过去,一下子撞在绫女身上。绫女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绫女疑惑地笑着:“好孩子,这是怎么了?”她一边抚摩着研司的后背,一边用眼睛问马见原是不是油井来过了。
马见原虎着脸点了点头。
绫女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但为了研司,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好孩子,乖孩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摩他的小脸。研司把脸靠在妈妈脖子上,眼泪把妈妈的脖子和肩膀都弄湿了。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马见原不等电话响第二声,立刻抄起了话筒。
“我在水闸那边等你!”油井只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绫女有些害怕,嘴唇抖动着:“什么……他说什么?”
马见原看了看还没有从恐怖中恢复过来的研司,用眼神提醒绫女要冷静,又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我出去一下。”
马见原朝着建设省的办公大楼附近的荒川和隅田川分岔处的水闸快步走去。来到离水闸十米处,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了。
“别过来!就站在那儿说话!”油井穿一身蓝西装,戴着眼镜,像个知识分子。
马见原不听那套,继续向前走。
油井一边敏捷地向后退一边说:“你要是没有谈判的诚意,我回去了。”
马见原停下脚步:“谈判?先说说你犯下的罪行吧!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是要被判刑的!”
油井嗤嗤地笑着,眼镜后面的那双爬虫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是研司让我进去的,也是他让我用的电话,不信你问他!”
“你为什么把他塞到壁橱里去?”
“误会,误会!他自己钻进去的,我没动他一手指头。”
“那孩子最怕黑,怎么可能是他自己钻进去的呢?”
“你觉得这不可思议是吗?其实,在黑地方呆惯了,反而有一种安全感,我就有过这种体会。”
“照你这么说,研司往暗处一藏,就不会受到你的伤害了?”
“那么长时间没见过我了,当然有些不习惯。我看见他不声不响地钻进壁橱里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那孩子长大了,作为父亲,我高兴啊!可是呢,我又觉得害怕,怎么跟他接触,跟他说些什么呢?我可犹豫了。就说,嗨!孩子,咱们像以前一样,一起好好儿过日子吧!行吗?我得求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我想从头做起啊,马见原先生!我想跟绫女复婚,重新跟他们娘儿俩一起过日子!”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我是改造好了才出来的。你是当警察的,怎么能不尊重出狱者的人权呢?”
“你蹲监狱是因为别的罪,你对研司犯下的罪行,根本谈不上改造好了!”
“他不听话,我这个做父亲的骂他两句,打他两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做父亲的不打孩子?按照你的标准,全日本还找得到有资格做父亲的人吗?”
“你那是骂两句打两下的问题吗?”
“为了把他教育好,不知不觉之中过了点儿头……做父亲的也是人嘛,人还有不犯错误的?”
“你绝对没有资格做父亲,绝对没有资格……”
油井把脸转向一边:“你也太过分了吧?”
“什么意思?” 棒槌学堂·出品
“照顾了绫女和研司那么长时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调查过了……马见原先生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
“……”
“你儿子好像是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丧生的,但据权威人士分析,实际上是自杀的,自杀原因是忍受不了过分严厉的父亲,精神极度痛苦……女儿对此非常清楚,可怜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我见得多了。值得庆幸的是这孩子没有走上邪路,而是正正经经地经营着一家花店。你知道她对常去她的花店买花的人说什么吗?她说她的父亲很久以前就死了!……你在对我指手画脚之前,先想想你是怎么对待你自己的孩子的吧!”
“这跟研司的事没关系!”
“什么?你就会拣着对你有利的说。算了算了,我不打算跟你争论。我在大墙里边接受了心理辅导,多少学会了点儿宽容。
咱们还是谈谈绫女和研司的将来吧。马见原先生,关于他们母子的将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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