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偶尔会觉得烦躁,他的思想回到了前一天晚上——那个灾难般的与卡茜的同事外出的晚上。他妈的,那真是一个错误。操他妈的汉斯。
他甚至不能摇头,把这些思想甩掉。但是,他努力把自己的意志集中到这些图像上来。不过,时不时的,它们也会激起不快的回忆:一双手的画面会让他想起汉斯。彼得和卡茜的婚礼照片。一个酒吧。一辆停着的汽车。
网络在燃烧。
他们做了二十四套这样的实验,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彼得伸伸腰,活动活动下巴,喝点水和上上洗手间。有时,声音会强化视觉图像——他看到了迈克·贾格尔的图像,还听到了《满意》这首歌。有时,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画面——看到饥饿中的埃塞俄比亚儿童,同时却听到管风琴的声音。有时,显示在他左眼的图像与显示在右眼的图像不同。有时,从他的一个耳塞中传入的声音与另一个耳塞传入的声音截然不相关。
终于结束了。他已经看了上万张图像。十亿字节的资料录了下来。帽子上的传感器已经描绘出了彼得·霍布森大脑里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每一条大街和旁边的街道,以及每一个神经元和每一处网络。
萨卡拿着大脑扫描资料的磁盘下楼来到实验室,放人人工智能终端,然后把所有的内容分别复制在随机存取存储器三个不同的部位——形成三个相同的彼得大脑的复制品,每一个都被单独放在相应的记忆库中。
“现在干什么?”彼得问,倒坐在一张折叠椅上,他两臂交叉放在椅子的靠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
“首先,我们把它们标好,”萨卡说,他不愿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一只高脚凳上。他对着放在控制台前面的麦克风说:“登录。”
“登录名?”计算机的声音,这是一个女性的无感情的声音。
“萨卡。”
“你好,萨卡。命令?”
“把霍布森1改名为心灵。”
“请拼写目的名。”
萨卡叹了口气。“心灵”这个词无疑是电脑词汇里的词,但是萨卡的口音偶尔也会惹麻烦。“心——灵。”
“完成。命令?”
“把霍布森2改名为安布罗特斯。”
“完成。命令?”
彼得讲话了。“为什么叫安布罗特斯?”
“这是希腊语,意思是长生不老,”萨卡说,“你看它出现在如‘仙果’之类的单词中,‘仙果’就是让人长生不老的食物。”
“他妈的私立学校教育,”彼得说。
萨卡露出牙齿笑了。“的确如此,”他转回去面对麦克风说,
“把霍布森3改名为参照物。”
“完成。命令?”
“装入‘心灵’。”
“装好。命令?”
“好,”萨卡说,转过来面对彼得。“‘心灵’应该模拟死后的生活。为了做这个,我们从只删掉所有的生物功能开始。当然,这在实际上并不包括去掉大脑的意识部分,而是断开各种各样的网状系统的连接。为了发现我们可以割断哪些连接,我们将运用戴尔豪西刺激物图书馆。它是一套原来由墨尔本大学创制的标准图像和录音的加拿大版本资料,通常被用做心理学测试。随着‘心灵’接触到各个图像和声音,我们就会记录下来哪些神经元被激发出反应。”
彼得点点头。
“所有的刺激物按照它们应该引起的情绪的种类分类,比如恐惧、厌恶、性冲动、饥饿等。我们要留意看哪些神经网由只与生物有关的事激活,然后消除它们。当然,我们必须通过随意的顺序检查这些图像。这是因为活动具有潜力:如果大量相似神经元的联合不久前由其他的东西引起,神经网就可能不会被激活。一旦我们完成检查图像,我们就应该有你思想的版本,它接近你在不用考虑满足你所有的生理需要时的思考——换句话说,如果你死了,你会怎样。然后,我们就会对安布罗特斯也就是‘长生不老’做同样的事,但是我们会在‘长生不老’版本中增加对变老的恐惧,对衰老和死亡的担忧。”
“那么实验参照物呢?”
“我会让它接触同类的图像和声音,目的是为了让它也像其他两个版本一样,也接触到同样的东西,但是我不会消除它的任何神经网。”
“非常好。”
“好了,”萨卡说。他转过身,面对控制台说:“开启戴尔豪西第四版。”
“执行中。”计算机说。
“估计完成的时间。”
“十一小时十九分钟。”
“完成时请提醒,”萨卡面对彼得说,“我确定你不想观看全过程,但是你可以观看那个监测器上正在提供什么给‘心灵’。”
彼得望着屏幕。一只黑脉金斑蝶破茧而出。班菲·阿尔伯塔。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朝照相机飞吻。彼得认出来了,她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两个男人在拳击。一所房子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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