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准许这女孩把猫带进来的啊?真是的。喂!当值的护士跑哪里去了?」其中一个医生没好气起领著女孩找她的父母。
那女孩还一直转过头来盯著我看。
或许这个眼神,并不是因為女孩有著楚楚可怜的气质。
她在怜悯我吗?
她好像知道了一个我正在拼命地掩藏著的秘密。
那秘密就是,从那三个医生转过头来看的一剎那,小夕却突然失踪了。而同一时间,我的被窝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团既沉重又冰冷的东西。
那…是甚麼?
我马上把床尾的毛毯拉高到盖过头顶,翻过身来紧紧抱著那东西。
「咦?小弟干嘛啦?」
「我、我、我、我想睡觉。」
「啊,原来他还听得懂人话。」
「怎麼小弟的姿势好像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哪里痛了?」
「一、一点也不怪!我…我喜欢抱著自己的膝盖睡觉,不这样的???我会睡不著的。」
「你看小弟缩起双脚的样子,像不像蜗牛啊?」
「你少说点蠢话行不行?人家发育良好,长得高嘛!小弟好好睡哦,我们待会再来看你。」
这三个医生的白痴对答,多少缓和了我的恐惧。直至确实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离病房之后,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说是放下心来,心里却没可能觉得轻鬆啊!躲在我被窝里的那团冰冷东西是甚麼?
现在我该怎麼办?
我试著鬆开手来,慢慢地翻过身子,预备逃跑。但我突然感到,有两隻手紧紧抓著我的上衣不放!
我试试用膝盖轻轻顶了顶那团『冰冷的东西』。
「嗯~~」一声销魂的女声从小弟的被窝中传出,害我全身毛髮直竖。
我再顶了两、三次。
小夕的头颅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对我娇嗔道:「唔~~老公好色。老是偷摸人家的屁股。」
又来了!昨天晚上和刚才出现的『小夕幻觉』!
「你、你、你--」本来我想要问她到底是甚麼东西,但想想要是我跟自己的幻觉说话,那岂不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马上紧闭眼睛,心里默念著:『我很正常』十次。
但那躺在我身旁的既冰冷又柔软的东西还在啊。
慢著!
幻觉可以摸得到的吗?
「老公~~吻我~~」
我听不到。我感觉不到。我听不到。我感觉不到…
我睁开眼睛,还一直背向著我的小夕,竟把头颅270度地向后拗著,靠在我的胸前看著我。她的嘴唇紫黑,脸色僵白,但双目流露出来的灵巧和活泼,却跟昔日一模一样。
「老公,你干嘛啦?」
「我、你、我、我…」
「你是不是病倒了啦?」小夕说,然后把已断的脖子拉长15吋,哄前给我一个冷冰冰的吻!「这样会不会感觉好些了?」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想不到,相隔两年之后,我和初恋情人小夕的第二次亲嘴,味道竟然像一根放著十天没吃的烤鸡腿!
小夕虽然僵硬有如冰块,但性格却跟她生前相反,变得热情如火。她撬开我的嘴巴,把舌头钻了进来。
法国式接吻!
而且还附送大量钻进我嘴巴中的蛆虫!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在我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接受眼前所见的想像力。我拼命对自己说我口中没有虫,没有任何东西正在跟我接吻。
我要反抗!我不要被自己的幻觉欺负下去!
「你给我滚!」我奋力把双手向前推出,把断头小夕整个撑离我的身体。她的嘴唇好不容易才离开了我(她有条拉长了15吋的脖子),但仍有条尸虫在中间连繫著,我和她各自含著它的一首一尾。
「呸呸呸呸呸!快给我滚!快给我滚!…」我不住大声咒骂著,企图用这种方式躯散幻觉。
我大叫了约一分鐘左右。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我的脸上。那又是甚麼呕心东西?
两手还在用力把断头小夕撑在半空,我唯有不断摇头,但液体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忍不住好奇,睁开了眼睛一看。
小夕正在流泪。
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即是是我小夕生前,也是从未对我展露过的。
「老公…你怎麼啦?」
「你不是我老婆、你不是小夕、你不是我老婆、你不是小夕…」
「老公~~~~呜~~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你…我…」小夕那极度惹人怜爱的表情让我心软下来,但不断从她嘴巴钻出来的尸虫却又…
我应该怎麼办!
对了!睡觉!不省人事的话,就不需要处理眼前这档子事了。
离奇的是,我真的马上睡著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抓狂了,昏倒了,还是真的入睡了。但原来当一个人在精神上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走进自己的潜意识里。
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我梦见班导师在发期末考卷的成绩,全班四十人我刚好排第二十名。身在人群中间的奇妙安全感,令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根接受阳光照晒的山坡小草。
人类如果感受到大量的幸福,是会醉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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