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力缓缓走到童刚面前,一把将他从泥水中拎了起来。童刚虽痛得抽搐不已,但神志清醒,他不知道安力要如何对付自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安力说:"看你这阵势就知道不是善类,平时也不知道欺负了多少无辜的老实人。"童刚听他声音森冷,不由得惧怕起来,顾不上肚子的疼痛,慌忙叫了起来:"大……大哥,我以后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欺负人了,你放过我吧。"安力的声音更冷了,他说:"晚了。"
安力的两只手捧住了童刚的头颅,脑海中闪电般地记起了他在学校上学时所做的训练。一个木头制成的假人头,下面是强力弹簧,弹簧的力量恰恰相当于一个强壮男人项部肌肉筋膜所保护的颈椎的抵抗力,把这个木制人头迅速快捷地用双手扭转到侧面,就相当于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安力在学校做这个训练时,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两只手上的肌肉在虬结,骨头在突起,只要他的左右手一抖,童刚的脖子就断了。就在此时,一道刺目耀眼的亮光闪起,轰隆一声巨响,一个炸雷在天际响起,跟着大雨如注地浇下。安力一怔,神志清醒过来,丢开童刚,转头狂奔起来。大雨瓢泼似的下着,他额头上冷汗淋漓,心中一片冰冷。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因游戏中一次争吵,就跑到几百里远的地方跟人打架斗殴,又怎么能想扭断童刚的脖子而杀掉他?童刚是个黑社会的人物无疑,但自己并不知道他做过哪些恶事,能不能判他死罪?即使他应当判死罪,也要经过法律手段来执行,而不是他安力来执行。
他感到体内隐藏着另一个自己,一个邪恶凶残的自己,他会时时出来跟正常理智的安力做斗争,诱惑他去做一些残忍而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失控(16)
他奔跑了一阵,渐渐冷静下来,伸手从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回到宾馆,结了房间费,到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开往合肥的汽车。他刚上车,大雨又下了起来。车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乘客,安力的心情也和这空荡荡的车厢一样,茫茫然的不充实。他顾不得公交车上不能抽烟的社会公德,从口袋里掏出被雨打湿得皱巴巴的烟盒,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可是打火机的火石被雨水浸湿了,怎么也打不着火,安力烦躁不安,把嘴上的烟卷搓成一团,扔在了车厢地上。
大雨滂沱如注,玻璃车窗上雨水直流而下,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公路两旁的白杨树和松树在雨雾中影影幢幢,像是一个个诡异而狰狞的鬼影子。他跟前又浮现出自己的两只手捧住童刚的左右脸颊,只要他一用力,手下就会传出颈骨清脆的断裂声。这时候,那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好像诱惑亚当和夏娃所吃的果子一样,让他心醉神迷,不能自抑。
他的手慢慢靠上了前面的椅背。那儿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在酣睡,他的头倚在椅背上。五指微微弯曲,掌心虚空,左右两掌一贴上人的头颅,立刻迅速而有力的一扭。这些都是扭断人颈骨的要诀,安力早已掌握得滚瓜烂熟。
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车厢,跟着一个响亮的炸雷响了起来,安力一惊,从那个妖异的幻想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冷汗涔涔,慌忙缩回了已经放在前面椅背上的双手。他的心怦怦乱跳,一种莫名的恐惧袭遍全身。如果不是刚刚亮起的闪电和响起的炸雷,前面这个酣睡中老人的脖子一定会被他扭断,就如二十分钟前在豆奶粉厂后面的树林中一样,要不是一个炸雷惊醒了他,他已经扭断了童刚的颈骨。
他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总想杀人?
汽车到了合肥车站,安力飞一般地从车上冲了下来,看也不敢再看前面的那个老人。他回到家里,冲进卫生间,把热水开到最大,冲了个滚烫滚烫的热水澡,直烫得浑身皮肤通红,火烧火燎得痛,才从浴池中走出来,点了根烟,在沙发上坐下,开始思考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
首先在一个半月前,他总感觉有一双妖异的眼睛在一直监视着他。十天前的下午,安力当值,有群众打电话举报说高科技广场上有两个黑社会团伙在打架。安力带领队员前往现场,下了警车,杨飞用高音喇叭喊着:"我们是刑警大队的刑警,你们快放下武器投降,否则严惩不贷!"
二十多个打斗的人当时就跑了一半,余下四五个人被打伤倒地,跑不动了。还有四五个人,是黑社会团伙的核心成员,杀红了眼,见安力他们来了,也不逃跑,这边三个人手中拿着铁棍,围着一个手中拿砍刀和一个手中空无一物的人殴打。安力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喝令他们停手。但那三个人不理不睬,还在围殴经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安力和金健冲了上去,安力一拳打倒一个,金健一脚踢倒一个,余下一个人这时候又是一棍打向躺在地上、头上身上染满鲜血的人。安力伸手擒住了他握铁棍的手,跟着扼住了他的脖子,金健抢上来夺下了他的铁棍。
三、失控(17)
安力看着那人因打斗满脸是汗的脸,突然有一种想掐碎他喉骨的冲动。他本来扼住那人脖子的手掌往回一缩,变成了姆食中三指扣住了那人的喉骨,只要手指一用力,那人的喉骨就碎了,几分钟后就会因喉骨碎裂塌陷而堵塞呼吸道,窒息死亡。这种想把那人掐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安力咬着牙,竭力控制住了自己,他蓦地放开了那人,粗声说:"金健,快铐上他。"说完这句话,他额头上脸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竟不比和人打斗了半天的那人脸上的汗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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