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江不停地从后视镜中看余松海。余松海歪着头,在后座上摇摇晃晃,更像一个醉鬼而不是尸体。索江想,要不要把他扔到荒野之地去呢?随即他否定了这个方案。这太自欺欺人了,警察很容易就会找到自己。
正胡思乱想,前面封闭的收费站到了。路障摆在眼前,索江没了招,只好掉头往回开。
就这样,连续开了几个来回,只希望余松海能醒过来,可他就是一直不醒。
索江打电话,找到朋友,说想借车用几天。“我的车坏了,必须修,可我得出趟门,一周回来。”
朋友就是朋友,磕巴没打就答应了。
索江主意打定,径直把自己的宝马车开回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他一直往下开着,到了最底下的B3层,把车停在一个角落里。
既然余松海不醒,那他就只能跑。他想,这辆车停在这,也许半个月都没人看得见,运气好的话一两年也没人过来看一眼。而他,可以开朋友的车到另外一个城市,出境,远走高飞,这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至于余松海,就让他在车里躺着吧,拿宝马当棺材,已经是相当抬举他了。
想到这里,索江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这一看吓了一跳。后座上的余松海居然换了个姿势。
索江下车,到后备箱里取出千斤顶,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小心地拉开汽车后门,低声叫:“姓余的,你丫醒醒。”
余松海没有反应。索江想,应该捅捅他。
他不敢直接用手,因为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是人是鬼。他只好吃力地用千斤顶碰碰余松海的腿。
千斤顶“咣当”一声掉到地上,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声音格外响亮。
李蔚回家了。这个小屋子她已经不敢面对,可是,除了这里又能去哪儿呢?
她把所有床单、被罩都换下来。还有那些画架、画布、画笔、小刀、颜料,统统塞到一个大口袋里。她不要这些,似乎这样就能和过去一刀两断。
然后,她累了,趴在桌子上,脑子却是乱的。一切都突如其来,她适应不了。
她甚至很奇怪地在想,因为这场流行病,这个城市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暴露出来了?想必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一定有无数的人像她这样心乱如麻吧?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实在是太疲惫。
她梦见了鲍珞奇,鲍珞奇正微笑地看着她,嘴巴动着,好像是要和她商量暑假里去哪里玩。她满心喜悦,正要说话,就看见鲍珞奇脸色一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鲍珞奇的老婆回来了。这个女人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李蔚看不见她的脸,她努力想解释什么,却出不了声。
一把刀子向她的胸口插过来。她想叫鲍珞奇救自己,可是鲍珞奇却拼命地躲到她的身后,任凭利刃把她刺穿。
李蔚一个激灵醒过来,浑身是冰凉的汗。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摸索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午夜两点多。
李蔚害怕了,平时自己住这里,从来没感觉害怕过,可现在不一样。她觉得鲍珞奇的眼睛,一直在屋子里盯着自己。她想去开灯,按下了开关,灯却不亮。
她想起来了,电卡应该去银行充电。但这几天,没有银行开门。
她不敢再一个人呆下去,必须找一个救星来。她翻手机,最近的来电是路谦谦,她略微迟疑一下,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既然要找一个男人来陪,还是小孩更安全些。
第十五章
燃烧的火焰并不大,但却燃烧得很彻底,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留下,床上聚积了一个白色的人形的灰堆。
路谦谦来了,他认为李蔚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他爸爸喝得烂醉如泥,家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他找出外套穿上,走到街边。没有公共汽车,他摸了摸兜里不多的钱,招手打车。
半个小时后,他敲响了李蔚的门。李蔚打开门,看着他,说:“对不起,没有电了,我害怕,才叫你来。”
屋子里很黑,李蔚拉着路谦谦的手,才让他不至于碰到椅子板凳。路谦谦在椅子上坐下,李蔚坐在他对面的床上。路谦谦问:“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我也是要死的,每个人都是会死的。”李蔚说,“可我不知道在死之前还能做些什么。我心里很空,什么依靠都没有了。我妈妈不给我打电话,她一定是伤心透了。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吗?这种病是上天安排专门来惩戒人类的。人们以爱为名,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我想,报应终于来了。”
路谦谦没听太懂,只是安慰李蔚说:“你别太想不开,你又不是坏人。”
“我怎么不是坏人了?”李蔚说,“我因为和鲍珞奇在一起,当了班干部,我接受了他的金钱,花他的钱和他一起旅游,我明知道他有老婆还是不可遏制地和他上床。我以为这是爱,可这不是。我爱一个人太容易,居然看不清楚这是一种交易。”
“那也不一定。”路谦谦是中学生,看见李蔚难过,倒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开始劝慰她,“你别怀疑自己的人品。有时候人觉得自己是坏的,那他就会变成坏人;要是一直觉得自己好,就能成为好人。”
“不对。人是好是坏,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别人说了算。你看,满大街人都在骂我是个烂货。”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