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急了:“怎么回事啊?伤得重不重?”
“没事,你回来,妈就好了。”
“他的机票会有人安排的。”
两个人说完,就消失了。
麦丽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迈步子还比较困难,但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每天上午颜婉和韩阿姨推她到阳光底下,试着扶她起来,然后架着她小心往前走。麦丽说:“我这么大了,没想到重新学走路。”颜婉就开玩笑,说:“这回直接学走猫步吧。”话出口,麦丽和韩阿姨都没反应,颜婉这才想起她们不会笑,心里觉得兴致索然。
心情好的时候仅限于晴天,下雨了不能出去,麦丽的情绪就低落。想想也是,索江不肯来看她,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亲人,一旦病好出院,麦丽并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要是回到家乡去,恐怕结局会更惨,很难说会嫁到谁手里。人活得高兴,是因为对未来有憧憬,没有未来的人,也就没有高兴的理由。
颜婉看出来,建议说:“你应该给索江打个电话,叫他来一趟,和他谈谈。”
“也没什么可谈,人家不要我了,又何必麻烦他呢。”
“他不要你,可他总还会要韩阿姨吧,要让韩阿姨回去,怎么也绕不过你。”颜婉说,“而且你也应该问问,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前几天还那么爱,突然就不爱了。其间缘由,要说通谈透。这个时候,谈总比不谈要好,不能嫌烦。”
“算了吧,本来也不是缘分,只是个机会。于我而言,这机会已经丢了,还强求什么缘分?强求没意思,求来有什么用,更何况还求不来,白白惹人讨厌。他想叫韩阿姨回去,一个电话的事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快乐。是不是后悔了?觉得这样的男人,错过了是件可惜的事?”
麦丽看外面淅沥的雨,不再做声。
颜婉和韩阿姨背地里念叨过找索江的事情。韩阿姨说:“还是让索先生有点时间,好好想想吧,他会想起我们的。”
疫苗的改进是失败的,看着魏柠一天天变得不苟言笑,黄家宝越来越感到沮丧。他现在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和病毒较劲上,可他发现,这没有用。
他和邹放商量:“你说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你不必担心。”邹放说,“我们和她的协议里已经写得很清楚,发生意外的几率是很大的,她自己明白这一点。她同意了协议的条款,愿意为此保密,并自愿放弃了一切追究后果、获得赔偿的权利。”
黄家宝苦笑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卫生局如果看到我们没有进展,会换人的。他们太着急了,如果疫苗不推广,怪病的传播很可能再出现一个高潮。现在发病率有所下降,是因为大家都在禁欲。你不信就看着,人们忍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铤而走险。”
两个人正说着,果然就接到了局里的通知,让他们去开紧急会议。
黄家宝很紧张,邹放也理解他的担心。一旦他们的工作被否定,那么很多责任都会一股脑落到这个课题组身上,包括魏柠的事,虽然有协议,但需要有人当挡箭牌的时候,协议也许就会变成定时炸弹,把明知道有重大缺陷的新药物用于临床试验,而且还是采取胁迫的手法,无论如何是不道德的。
邹放拍拍黄家宝的肩膀说:“哥们儿也别太焦虑,出什么事咱们俩一起扛吧。不过我的感觉,飞鸟未尽,良弓是不会收起来的。组织用咱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黄家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他从来不相信预感,可这回他真的预感到要倒霉了。
颜婉在医院大厅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发现新闻里播出了疫苗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播音员说,疫苗是医务人员抢时间争速度研制出来的,是人类战胜克雷兹病毒的重大一步,已经引起国内外研究者的重视和赞扬。播音员建议大家为避免染病,自愿去接种,很多医院、红十字会以及街道诊所,都免费提供这种疫苗。颜婉看着播音员的面孔,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没有表情的麦丽去干这一行,其实也挺合适的。
外面甚至有了鞭炮声。有人在庆幸,终于摆脱了这场梦魇。
颜婉满腹狐疑,她想去找黄家宝和邹放,但走到办公楼前,却看见很多记者围在那里,是在采访吧。花白头发的卫生局长萧广涛正在侃侃而谈,黄家宝和邹放则谦逊地站在他身后,很多人都喜气洋洋。
颜婉这个下午不停地去张望,天快黑的时候,黄家宝才有了一点空闲。他找到颜婉,跟她商量:“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我想带你去参加。”
黄家宝头上全是汗水,颜婉用纸巾小心地给他擦去。
颜婉问:“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病毒的副作用消失的?”
黄家宝的脸色变了一下。他含混其词地说:“总是有办法的,但现在不能说。”
颜婉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们不会把有副作用的疫苗往外拿吧?”
“哪能呢。”黄家宝说,“我们是很负责任的,已经做了临床试验,你放心吧。”
黄家宝的脸红了,但光线已暗,颜婉没看出来。
初夏的夜晚空气清新,气温也凉爽宜人,有很多病人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韩阿姨和颜婉扶着麦丽,在林阴小道上慢走。如果没有那么多人,这里就更像公园。走到花园的深处,颜婉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黄家宝的时候就在这里,那时候,他被一个壮汉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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