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着:“好了,好了。我看它。我看你那讨厌的纸条!”
上面写着6个字:“我们不需要你!”
“操你妈!”她叫了起来,挣脱他的手掌。她向后一直退到人行道上。她的眼睛仍像他在药店里差一些撞到她时那么又大又蓝,但现在射出的是仇恨的火焰。尼克感到很疲惫。他为什么偏偏遇上她呢?
“我不会呆在这儿”,朱丽叶·劳里说,“我偏要去。你拦不住的。”
但他可以。难道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的,尼克想,她没有意识到。对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好莱坞电影里的一段情节,一部现实的灾难电影,在影中她扮演的是一个明星角色。是在电影中而不是在现实生活中,朱丽叶·劳里也被称作天使费思,她总是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他从枪套中抽出左轮手枪,指着她的脚。她立即吓得一动也不动,脸上的潮红也退去了。目光变了,她看起来与刚才大相径庭,和最初见面时的那副样子有些相像。她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使她不能,至少使她认为自己不能控制场面的东西。是只枪。尼克突然感到又累又乏。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对天发誓,我会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情。”
他用枪示意她离开。
她转过身,开始往前走,边走边回头看。她走得越来越快,之后一下子小跑起来。她转弯就不见了。尼克将枪插进枪套。他有些颤抖。他感到心情郁闷、烦躁,仿佛朱丽叶·劳里一直不是个人。说她是个人,不如说更像你在一棵枯树下发现的正在爬动的冷血甲虫。
他四处望了望,寻找汤姆,但汤姆不见了。
他疾步回到了阳光暴晒的街头,脑袋奇怪地突突作痛,被雷·布思折磨过的那只眼睛也一阵剧痛。他花了近20分钟才找到了汤姆。他正蜷缩在距商业区有两条街道远的一个大门处,坐在一个生锈的摆动式躺椅上。那个玩具汽车修理厂正像摇篮似的吊在胸口上。看到尼克,他开始放声大哭。
“求你不要让我喝它,求你不要让汤姆·科伦喝它,天啊,爸爸说过,如果它能毒死一只老鼠的话,它也就能毒死我……求求你!”
尼克发现自己仍拿着那瓶药,就把它扔在一边,向汤姆展开空荡荡的两只手。他的痢疾只能顺其自然了。谢开谢地,朱丽叶终于走了。
汤姆走下台阶,啜泣着“对不起,”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汤姆·科伦真对不起。”
他们又一起回到了梅恩大街……两人双双停下来,目瞪口呆。他们的自行车被人弄翻在地。车胎撒了气。包裹里的东西也从街的一头一直散落到另一头。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东西紧擦着尼克的脸高速而过——他感觉到了——汤姆尖叫着,跑了起来。尼克愣了一会儿,四周看了看,正巧看到了第二发子弹在枪口一闪。子弹来自柏拉德饭店二楼的一间窗户。有件东西像高速织补机的机针一样,从衬衫衣领的纤维中一掠而过。
他转过身,紧跟着汤姆跑。
他不知道朱丽叶是否再次开了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当他追上汤姆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被射中。他想,至少我们已经摆脱了这个坏蛋,然而事实上,他们只摆脱了一半。
晚上,他们睡在了柏拉德向北3英里处的一个粮仓里。汤姆不断被噩梦惊醒,之后他就叫醒尼克,问梦中的情形是不是真的,从尼克那里得到确信之后才又睡去。第二天上午11时左右,他们到了艾尤卡,在一个叫“运动和骑车”的商店中找到了两辆好车。尼克终于开始从遇见朱丽叶时的烦恼中摆脱出来。他想他们只有在大本德城才能重新装备起来,可到那里至少需要14天。
然而,在7月12日的那天下午2点45分,他突然从车把的后视镜中看到亮光一闪。他停了下来(汤姆心不在焉地跟在他后面,一下子压住了他的脚,尼克却几乎没有注意到),掉过头向后望。一道亮光从正他们身后的小土坡上升起,宛如一颗晨星,让他感到满眼欢喜和眩晕——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事实。这是一辆老式雪佛莱牌轻便车,旋转着老式底特律车轮,在美国281号公路的狭窄车道中绕过四处抛锚的车辆,慢慢地曲折前进。
车在他们的身旁慢慢地刹住(汤姆使劲地挥着手,而尼克只能叉开腿,骑跨在车梁上,一动也不动)。在司机露出头之前,尼克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可能是朱丽叶·劳里,拿着那只用来杀死他们的手枪,一脸胜利的笑容。这么近的距离,她不会打偏的。女人发起狠来,比地狱都要可怕。
出乎意料,车里露出的是一张40岁左右男人的脸。他戴着一顶草帽,帽子上系着一条天鹅绒丝带,带上斜插着一根羽毛,桀骜不驯地翘起来。咧嘴笑的时候,他的脸像一条闪烁着宜人阳光的干河床,布满皱纹。
他接着说的话是“圣诞节要开一场喧闹的酒会来庆祝,我遇见你们这两个小伙子会高兴吗?我猜会的!来,上车吧,让我们看看我们要去哪里。”
这就是尼克和汤姆最初遇见拉尔夫·布伦特纳的情形。
第44章
他的精神正在垮掉——宝贝,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休伊·皮亚诺史密斯的一支曲子,现在……想起来了。记忆的大门顿开,令他为之一颤。休伊·皮亚诺·史密斯的曲子!他记起了它的曲调。啊-啊-啊-啊,嗒……都-都-都-都……啊-啊-啊-啊。天资聪明,才华横溢,这是公众对休伊·皮亚诺·史密斯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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