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的味道让她想起了父亲和父亲的烟斗。跟回忆一起涌上来的是忧伤,化作了缕缕乡愁。爸爸,没有你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我想你不会介意的。
斯图环顾四周时看到了她。“法兰妮,”他由衷高兴地说,“你好吗?”
她耸了耸肩,“还行。”
“想一起坐在石头上看日落吗?”
她坐到了斯图身边,心跳顿时加快了。说到底,还有别的理由让她来到这儿么?她知道他离开营地的路径,也知道哈罗德和格兰还有其他两个姑娘一道前往布赖顿市,要找一架民用电台(这次是格兰的主意,而非哈罗德的)。帕蒂·克罗格回到了营地,正在照料那两个患战斗疲劳症的病人。雪莉·哈米特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的迹象,但今天一早,她又把大家吵醒了,困为她在梦中发出了尖叫,两只手在空中乱舞,做出避开打击的样子。另一个女人,就是无名无姓的那个好像正在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她坐着。即使饱了还要吃。她会装着大小便的样子。也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她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真正活跃起来。即使服用了很大剂量的佛罗那,也经常呻吟,有时还尖叫。法兰妮想,自己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正梦到了什么。
“像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不是?”她说。
他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比我们想象的要远。那位老妇人已不在内布拉斯加州了。”
“我知道……”她刚起了个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小姐,你一直都没有吃药。”
“我的秘密保不住了。”她说着,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不光我们这样,”斯图说,“下午,和戴安娜聊天的时候(一听到他叫她的名字那么亲密,就勾起了她内心的嫉妒与恐惧之情),她说她和苏珊也都不愿意吃。”
法兰妮点了点头。“为什么停下来了?他们没给你吃药吗……在那地方?”
他在土制烟灰碟里敲了敲烟灰。“晚上只是柔和的镇静剂。他们用不着迷倒我。他们看得很牢。我是三天前开始不吃药的,因为我觉得……不需要了。”他思忖片刻,又接着说了下去。“格兰和哈罗德要去找架民用电台,真是个好主意。民用电台有什么用呢?是为了让你保持联系。我一个叫托尼·莱姆斯特的战友回到了阿内特,他的侦察机里有一架电台。了不起的小玩意儿。你可以用它和别人通话,如果你遇上麻烦,还能呼救。这些梦想,好像在你的脑袋里已经装了一架电台,只是不能发报,只能接收。”
“也许我们正在发报。”法兰妮平静地说。
他看着她,神色惊愕。
他们一言不发地坐了片刻。太阳露出头来,像是要赶着在沉没到地平线之前道一声再见。法兰妮能够理解,为什么原始人那么崇拜太阳。因为日复一日,整个国家更加空空荡荡,巨大的沉寂使她的脑海中映出的是太阳——月亮——也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开始变得好像更庞大、更重要。也更加人格化。
“不管怎样,我没再吃药,”斯图说,“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黑衣人。情况糟透了。他正在沙漠边缘的某个地方站住了脚。我想是在拉斯维加斯。法兰妮……我想他正在将人们钉在十字架上。是那些他觉得碍手碍脚的人。”
“他在干什么?”
“那就是我所梦到的。沿着15号公路布满了一排排用车库横梁和电线杆搭成的十字架。人们正悬在上面。”
“不过是个梦。”她故作轻松地说。
“也许吧。”他吸了口烟,望着西方血染的云霞。“但另外两个晚上,也就是我们忙于应付那几个劫持妇女的疯子之前的晚上,我梦见了她——那个我们称之为阿巴盖尔妈妈的女人。她正坐在运货卡车的驾驶室里,车子停在76号高速公路边上。我站在地上,一只胳膊拄在车窗上,正在跟她说话,自然地就像我正在和你说话一样。她说,‘斯图尔特,你还可以带着他们走得快点儿;像我这样的老太婆都做得来,你这个得克萨斯大块头更没问题了。’”斯图笑了笑,扔掉烟头,用鞋后跟碾了一下。想到前途渺茫,就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他伸出一支胳膊揽住了法兰妮的肩。
“他们要去克罗拉多州,”她说。
“噢,是的,我想是的。”
“那……那么是戴安娜还是苏珊也梦到过她?”
“她们全都梦见过。昨天晚上,苏珊梦到了十字架。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
“现在,已经有许多人跟着那个老太太了。”
斯图点了点头。“有20人,或许更多。你知道,我们每天都要转移一批人。他们就蹲在那儿,等着我们经过。但我想,他们都害怕我们,而她……于是他们就会投奔她。他们迟早会来的。”
“或者去投靠另一个。”法兰妮说。
斯图点点头。“是的,或是投靠他。法兰妮你为什么不再吃佛罗那了呢?”
她颤抖着哀叹了一声,思忖着是否应该告诉他。她想告诉他真相,又怕看到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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