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有臭虫。路易斯·拉贡斯盖,1987年。
我喜欢把它放在屁眼里。
神学博士真可笑。
乔治·普林手淫。
我仍然爱你,苏珊。
这地方叫萨克斯。杰里·利德,1981年。
墙上还有些画,画着低垂的阴茎,巨大的乳房,笔法粗糙的阴道。所有这一切都告诉尼克,这是一间牢房。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肘支撑起身体,让双脚(脚上套着薄薄的拖鞋)搭拉在床沿上,然后改成坐姿。浑身的疼痛一次次地震荡着头部,脊柱发出可怕的嘎吱声;胃在肚子里恐惧地缩成一团,一阵昏厥般的恶心袭来,最叫人心慌气喘的恶心,他难受得恨不能对上帝呼喊,求上帝让这阵痛苦快快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喊出声——他无法这样做——尼克把头枕在膝盖上,一手托脸,等着恶心劲过去。他觉察到一边的脸颊上贴着膏药,他皱了几下这边的脸颊,想判断医生在那儿添了几个针脚。
他向四周看了看。牢房的面积不大,形状像一只倒立的饼干盒,床头就是装着栅栏的门。床脚有一只没有盖子也没有环的马桶。他十分小心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发现头顶有一个带栅栏的小窗户。
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昏倒之后,抓住身上不成样子的、膝盖处已经磨损的睡裤,蹲坐在那个容器上,开始撒尿。这过程持续了至少1个钟头。然后他扶着床沿站起身,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回头看了看那尿桶,担心尿里有血,好在没发现红色。他放水把尿冲掉了。
他小心地走到带着铁条的门前,朝外张望,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边是弥漫着酒气的混合牢房,里面有5张床铺,其中一个铺位上躺着个老人,一只手像木棍一样垂到地上。右边是走廊,尽头有一扇开着的门。走廊中央吊着一只灯,发出昏暗的、绿莹莹的光,像他在游泳池见过的那种。
一个影子渐渐地拉长,在走廊尽头敞开的门上晃悠,接着一个身着卡叽布衣服,晒得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扎着武装带,别着一把硕大的手枪。他把大拇指插进裤兜里,眼睛盯着尼克,足足1分钟没有说话。然后开口道:“小时候,我们在山上射中了1只美洲狮,然后越过又脏又硬的山石,从20英里远的地方把它拖回镇上。到家的时候,那畜牲的全部气力只能动一动眼睛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可怜的眼神。除了它,你的眼神就是最可怜的了,孩子。”
尼克觉得他这番话是有备而来,字斟句酌过,专门为饼干盒栅栏后的那些乡巴佬和流浪汉准备的。
“你叫什么,巴巴卢加?”
尼克把一个手指放在破裂肿胀的嘴唇上,摇了摇头。又把手放在嘴巴上,然后抬手轻轻地在空中划了一条斜线,又摇了摇头。
“什么?不会说话?不是想骗我吧?”他的口气相当友好,可惜尼克无法辨别语调的变化。他从空中抓过一支看不见的钢笔,写了几个字。
“要支铅笔?”
尼克点点头。
“就算是哑巴,怎么会没有一样证件呢?”
尼克耸了耸肩。他翻出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摸紧拳头向空中挥去、这个动作又让他感到一阵头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用拳头轻轻敲打自己的太阳穴,眼睛往上翻着,身体趴在栅栏上。最后,又指了指自己的空口袋。
“被人抢了?”
尼克点点头。
穿卡叽布的人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从办公室回来,拿着一支笔头粗粗的铅笔和一本便笺簿。他把这两样东西塞进栅栏。便笺的开头上写着“备忘录”和“约翰·贝克司法官办公室”。
尼克把便笺倒转过来,用铅笔敲着上面的名字,挑了挑眉毛以示探询。
“对,是我。你是谁?”
“尼克·安德罗斯,”他写道。然后他把手伸出栅栏。
贝克摇摇头。“我没准备跟你握手。你还是个聋子?”
尼克点点头。
“晚上出了什么事?索姆斯医生和他的太太差点像撞一只土拨鼠一样撞到你,孩子。”
“有人打了我,还抢了我的东西。在离主街一家旅馆大约1英里的地方。”
“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不该去那种地方。你还不到喝酒的年龄。”
尼克愤愤不平地摇了摇头。“我22岁了,”他写道,“我喝了两瓶啤酒,难道就该被他们打、砸、抢?”
贝克看后,脸上浮起了苦涩滑稽的表情。“这并不说明你就能在硕尤落脚。你到这儿干什么,孩子?”
尼克撕下便笺簿第一页,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他正准备用笔来回答提问,一只胳膊飞快地伸进栅栏,铁钳般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尼克赶紧抬起头。
“这些牢房是我老婆打扫的,”贝克说,“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必要在这里乱丢东西。去,把它扔到厕所里。”
尼克弯下腰,背上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地抽缩了一下,他努力从地上拾起那个纸团,送到马桶边,扔了进去。然后扬起眉毛,抬头看着贝克。贝克点点头。
尼克转身回来。这一次他写了很多东西,铅笔在纸上飞舞。贝克想,教一个又聋又哑的孩子读书写字一定大有学问,这个尼克·安德罗斯肯定也有些天赋,才能掌握其中的奥秘。在阿肯色州硕尤镇上,那些家伙们从来就没有学会过什么真正的本事,他们当中不少人就知道在酒馆闲荡。不过他又想,怎么能指望这个刚刚闯到镇上的孩子知道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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