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这就是答案。南部,没有任何边防警卫。向南去墨西哥,如果那还不够远,继续南下去危地马拉,巴拿马,也可能是可恶的巴西。把一切都抛开,不再有东部,不再有西部,只有博比·特里,安全地远走高飞,离“步行者”越远越好……
在午后的雨中,有一个新的声音传来。
博比·特里猛地抬起头。
雨,是的,雨正敲打在两辆机动车的车箱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的金属声,还有两台发动机轰隆隆的响声,还有……
一种奇怪的钟表的滴答声,像雨靴轻轻踩在碎石铺成的辅路上。
“不。”博比·特里小声说。
他开始转身。
钟表的声音正在加速。快走,小步跑,跑,全速跑,博比·特里已经团团转了一圈。太迟了,他正跑过来,弗拉格正跑过来,就像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魔鬼从最可怕的画面里跑了出来。黑衣人快活得满脸红光,眼睛里流露出幸福的光芒,咧开嘴唇,一副饥饿贪婪的笑容,露出墓碑一样巨大而锋利的牙齿,他的双手已伸到他的面前,几根闪亮的乌鸦羽毛从他的头发里掉了下来。
不,博比·特里想说,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嘿,博比·特里,你把事情搞得一团糟!”黑衣人怒吼一声,给了不幸的博比·特里致命的一击。
真的有比钉死在十字架上更可怕的事情。
牙齿。
第62章
戴纳·于尔根斯一丝不挂地躺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一边倾听着淋浴间传出的水流声,一边仰望着圆形的天花板。天花板用一块大镜子做成,里面映出她的像,形状和大小与床上的她完全一致。镜子里的她平躺在床上,四肢伸展,腹部平坦,乳房自然地挺着,丝毫没有因重力的作用而下垂。女人的身体这时候最美,她想。
现在已是9月8日早晨9点半,法官已死去18个小时,博比·特里的死要晚一些——真是不幸。
淋浴间的水依然在响着。
“这男人有洁癖,”她想,“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他一口气洗上一个半小时?”
她又想起了法官。谁会想到这一点呢?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一个绝妙透顶的主意。谁会怀疑一个老头子?噢,似乎弗拉格已经怀疑了。他不知怎么获悉了发生的时间和大致的地点。沿爱达荷州-俄勒冈州一线的边界部署了警戒哨,他们已得到杀死他的命令。
但这件事不知为什么被搞糟了。从昨天晚饭时起,拉斯维加斯的上层人物就一直在踱来踱去,面色苍白,垂头丧气。惠特尼·霍根,那个该死的厨师做的饭看着像狗食,焦得尝不出任何味道。法官是死了,但有些事似乎办得不妙。
她下了床,慢慢踱到窗口,眺望着远处的沙漠。烈日炎炎下,拉斯维加斯高级学校的两辆大巴士在95号国道上缓慢地向西移动,方向正对着印第安斯普林斯空军基地。她知道,那儿每天都在举行关于喷气式飞机驾驶技术的讨论会。在西部至少有12人会开飞机,不过非常幸运——对自由之邦而言——他们中没有一个被印第安斯普林斯荃地选为国民警卫队喷气式飞机的驾驶员。
但那些人正在学习,噢,天哪,这一点千真万确!
关于法官的死,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不该知道的时候知道了。是他们自己有一个间谍从自由之邦回来了吗?她估计很有可能:暗中监视是一张双方都可以玩的牌。休·斯特恩告诉过她,是否向西部派密探需要严格控制在委员会范围内决定,而她十分怀疑那7个人当中是否有人已在弗拉格的掌握之中。可是不管怎样,如果委员会中的某个人叛变了,阿巴盖尔妈妈首先会知道的,戴纳对此毫不怀疑。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弗拉格本人恰恰知道这件事情。
到今天为止,戴纳住在拉斯维加斯州已经8天了,就她的判断,她已完全被这个社区接受为其中的一员。在那儿她已收集到有关这项行动的大量信息,这足以把博尔德的每个人吓得半死。但最令她不安的是,这里的人们一听到谁提到“弗拉格”这个名字,马上就会装做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转身离开。其中某些人甚至会做出一些上帝保佑的手势,屈膝求饶的姿势,或者在手缝后面露出假装的邪恶的眼神。他在那儿可以说“大名鼎鼎”,也可以说根本不存在。
这是白天。到了晚上,如果你愿意静静地坐在位于金库大饭店的幼狮酒吧或银色便鞋酒屋,就会听到许多有关他的故事,这是谣言的最初发源地。多数情况下,他们慢吞吞地、一字一顿地谈论着,一瓶接着一瓶地往肚里灌着啤酒,谁也不会看谁一眼。你得小心别喝太烈的酒,否则嘴巴就会失控,这是很危险的事。她知道他们说的并非都是事实,但就像从一整块华美的布料上除去镶饰的金边一样,你不相信会觉得可惜。从他们口里,她得知他是一个变形人,一个狼人,一个大灾难的始作俑者,一个《启示录》里早已预言要来临的邪恶的反基督。她也听到了赫克·德罗甘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事,以及他是如何发现赫克吸毒的……等等,就像他已经知道法官是怎样死的一样,这似乎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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