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身后,科亚克不高兴地叫着。
放射性尘埃!风在朝哪边刮?
这重要吗?
斯图想起给法兰妮写的信,他感到有必要将现在发生的一切加进去。如果风夹着尘埃向东刮去,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必要知道如果拉斯维加斯就是黑衣人的集结地,现在一切都解决了。那里的人,连同那些摆放着等待人们拾起的致命玩具都被蒸发掉了。他应该把这些都加进去。
但现在不行,他太累了。爬上斜坡已经使他精疲力竭,眼前无边的消散中的蘑菇云更是耗尽了他的心力。他没有感到一丝的欣喜,只有郁闷和疲倦。躺在路面上,他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当量是多少?他想,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
斯图醒来时已是下午6点。蘑菇云已经完全消散了,西面的天空仍泛着重重的桃红色,如同一块被鞭一子抽红的皮肤。斯图艰难地拖着身体爬到路边躺下,又一次感到全身的力量都已耗尽。他觉得自己又开始颤抖起来,还发着烧。斯图把手腕贴在额头上,想感觉一下大概的体温:可能超过100度了。
黄昏时分,科亚克叼着一只野兔回来了。它把猎物放在斯图腿边,摇着尾巴,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好样的,”斯图用疲惫的声音说道,“真是条好狗。”
科亚克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好像是在对斯图的话表示赞同:当然,我是条很棒的狗。但它仍望着斯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颁奖仪式还没有结束。斯图努力地想着还有什么,他感到大脑转得很慢,好像有人趁他睡觉时朝里面灌满了蜂蜜似的。
“好样的,”斯图看着死兔子,又重复了一遍。忽然,他想起来了,尽管他不知道身上是否还有火柴了。“去,科亚克,”他说着,主要是为了让科亚克高兴。科亚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一会儿就叼回来一块干木头。
火柴还在,但现在有点小风,而且斯图的手抖得厉害。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火点着。他用了10根火柴才点着了树枝,但紧接着一阵强风把火吹灭了。斯图又小心地点燃了树枝,用身体和手护住火苗。就剩下8根火柴了。
斯图把野兔烤了,撕下半只给科亚克,自己只吃了另一半的很少一部分。他把余下的也扔给了科亚克。科亚克没有动,它看了看食物,然后冲着斯图不安地叫着。
“吃吧,孩子,我吃不下。”
科亚克把剩下的吃完了。斯图看着它,身体又开始发抖。两条毛毯都扔在下面了。
太阳落山了,西面的天空呈现出奇异的色彩。这是斯图一生中看到的最壮丽的日落。……然而,它却是灾难带来的。斯图记起在一部记录片中、解说员兴奋地说在60年代时,核试验过后会连续数周出现美丽的日落。当然,地震后也是这样。
科亚克从溪谷中爬上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斯图的毛毯。它把毯子搭在斯图的大腿上。“嘿!”斯图轻轻地抱着它说,“你真是条有灵气的狗,你知道吗?”
科亚克摇着尾巴表示它明白了。
斯图把毛毯裹在身上,向火边挪了挪。科亚克躺在他身边。很快,他们都睡着了。但斯图睡得很轻,很累,不时地说着胡话。午夜时分,他突然唤醒了科亚克,神志不清地大喊着:
“哈泼,”斯图叫道,“最好把油泵关掉!他来了!来抓你了!最好关掉油泵!他就在那边的旧雪佛莱车里!”
科亚克不安地叫着。主人病了,这一点,它闻都能闻出来。但现在似乎从他身上又散发出另一种气味,一种邪恶的气味。这种气味他在逮住那只野兔时闻到过,在阿巴盖尔妈妈的房子旁杀死那只狼时闻到过,和格兰·贝特曼去博尔德的一路上都弥漫着这种气味,那是死亡的气味。如果它扑得着,咬得着,科亚克一定会冲上去,把它从主人身上赶走。但它无影无形,藏在主人体内。主人吸入干净的空气,却散发出濒临死亡的气味,而科亚克束手无策,只有眼睁睁等到最后时刻的来临。科亚克又“呜呜”地叫了两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斯图醒来时,烧得更厉害了。腭下的淋巴结肿得像高尔夫球一样,两只眼睛像一对炙热的弹子球。
我要死了——是的,毫无疑问。
斯图叫来科亚克,摘下钥匙环,从硬塑料壳中取出信,详细地将昨天的一切加在信的末尾。然后又把信放了回去。做完这一切,他又躺下睡着了。天快黑了,西面的天空中,美丽而恐怖的落日燃烧着,徐徐而下。科亚克捉回一只金花鼠做晚餐。
“这就是你能捉到的最好的食物吗?”
科亚克摇着尾巴,不好意思地咧着嘴。
斯图把金花鼠烧熟了,分成两半,努力吃完了自己的一半。肉很硬,有一股怪味,他吃完后,胃里泛起一种难闻的味道。
“我死后,希望你回到博尔德去,”他嘱咐着科亚克,“你回去找法兰妮,要找到法兰妮,明白吗,你这只大笨狗?”
科亚克困惑地摇了摇尾巴。
一小时后,斯图的胃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仿佛是一种警告。他用一只胳膊支撑着刚翻过身,胃中的金花鼠肉就一下子涌了出来,差点吐了自己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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