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们听到许多次雪崩的轰鸣声,有时很遥远,有时又近得让你不得不驻足祷告这白色的死神不要从天而降。12日那天,雪崩就发生在半小时前他们刚离开的地方,成吨的雪把汽车的轮印全埋住了。斯图越来越害怕发动机的噪声早晚会引发一次雪崩,那样他们可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压在40英尺的积雪下了。但现在他们也无力防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进,祈祷最坏的事情不要发生。
不久,气温骤降,威胁暂时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雪又把他们困了两天。雪停了,他们挖出一条路继续前进……夜里又传来狼的嗥叫,时远时近,近时让你感觉它仿佛就在帐篷外面,害得科亚克都警觉地站了起来,呜呜地低声叫着身体紧张得像个绷紧的弹簧。但气温仍然很低,雪崩的次数少多了,尽管18日那天他们差点碰上。
12月22日在埃文城外,斯图驾车冲下了公路。出事时他们时速只有每小时10英里,很安全,看着堆堆白雪渐渐被甩在后面,两个人心情都很愉快。汤姆发现远处有一个埋在雪中的小村庄,只露着一些屋顶和一个教堂的白色尖顶,静得像立体投影机打出的图像。汤姆刚要指给斯图看,汽车的履带突然开始打滑,车体向一边倾斜过去。
“见鬼……”斯图话还没骂出来,汽车就几乎完全竖起来了。慌乱中斯图急踩刹车,但已经太迟了。随之而来是一种失重的感觉,仿佛刚刚从跳台上跳下,他们被头朝下从车里甩了出来。一时间,斯图感到冰冷的雪直塞进他的鼻孔里。他张口想喊,雪又塞进他的嘴里,喉咙里。斯图只觉自己在雪中翻滚,最后停在一堆深深的雪中。
斯图游泳似地连滚带爬从雪堆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喉咙被雪冻得生疼。
“汤姆!”斯图一边喊一边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从他现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公路的护栅和他们冲下公路的地方。坡底距公路约10英尺,汽车一头插进坡下厚厚的积雪里,只有尾部还露在外面,像一个黄色的浮标。对了,汤姆是不是被埋住了?
“汤姆!汤姆!”
科亚克从雪里冒出来,看上去好像从头到尾粘满了糖粉。科亚克肚皮贴在雪面上用力朝斯图爬过来。
“科亚克!”斯图大喊道,“去找汤姆!去找汤姆!”
科亚克叫着转过身,艰难地爬到一堆雪前停下,又叫了起来。雪堆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斯图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那里,一只手插入雪中拽住汤姆的外衣,死命地向上一提,汤姆一下从雪中被拉了出来,大口喘着气,不住地吐着嘴里的雪。两个人累得仰面倒在雪地里。汤姆突然跳起来大叫道:“我的嗓子!太疼了!噢,上帝,太疼了!”
“是冻的,汤姆,一会儿就好了。”
“我快被噎死了……”
“没事了,汤姆,我们没事了。”
他们躺在雪面上,斯图一只胳膊扶在汤姆肩上,帮助他平静下来。远处,又传来雪崩的隆隆声。
这天余下的时间全花在去埃文的路上了,尽管翻车处距埃文不到一英里。要挖出汽车或是补给品是不可能,它们被埋得太深了。至少,它们得呆在那里直到春天来临——也许会是永远。
下午6点半左右,他们到达了埃文。一路冰天雪地,到达时他们已经冻得只想赶紧生堆火,找个温暖的地方睡一觉。这天晚上他们疲惫得连梦都没力气做了。
第二天清晨,斯图和汤姆开始着手重新装备。这件工作在埃文这样的小镇做起来可比在大章克申要难得多。斯图又一次想到在这里停下来度过冬天——只要他认为正确,汤姆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最后斯图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孩子1月初就要出生了,他希望孩子出生时他能在旁边,他要亲眼看着她们母子都平平安安。
埃文镇大街的尽头有一家迪瑞牌汽车的特许经销店。在商店展示厅后面的车库里,他们找到两台旧的迪瑞牌雪上汽车。尽管它们远不如以前那辆大,但其中一辆装备了加宽的防滑履带。斯图想这辆能将就着用。在小镇上没有发现浓缩食品,他们只好找了许多罐头充数。下午的任务是挨家挨户地寻找野营用具。斯图和汤姆都不喜欢这项工作。到处都是遇难者的尸体,整个村庄就像是一个古怪的古人类遗址展览。
天快黑时,他们已找到了大部分需要的东西。斯图和汤姆细心地将它们放在汽车里,试了试新睡袋和新帐篷。夜空中第一颗星星升起时,他们完成了这一天的工作。斯图决定在埃文再多呆一夜。
斯图驾着车缓慢地驶回他们昨晚过夜的房子,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子里:明天就是圣诞夜了。时间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但斯图手表上的日历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已经离开大章克申3周多了。
到门口时,斯图说:“你和科亚克进去先把火生着,我有点小事要办。”
“什么事,斯图?”
“嗯,这是个惊喜。”斯图说。
“惊喜?我能知道吗?”
“当然。”
“什么时候?”汤姆的眼睛闪着光。
“两天后。”
“汤姆·科伦等不了两天,天啊,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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