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贝克的家。珍妮·贝克睡得很死,额头已凉了下来。
天已中午了。尼克来到停车场,感到了他夜里损伤的景象。他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后,整个身体都抽动了起来。贝克的手枪仍吊在他的胯上。在停车场他热了两罐汤,倒进保温罐内。冰箱里的牛奶似乎还没坏,也顺手拿了一瓶。
比利·沃纳已经死了。当迈克看见尼克时,就又开始发癔病似地傻笑了起来,用指头指着尼克说:“已倒下两个了,又一个也要死了!倒下了两个,另一个也要死了!这下你可报仇雪恨了!对吗?对吗?”
尼克十分小心地用扫帚把一保温罐汤推进牢间内,然后又推进去一大杯牛奶。迈克直接用保温罐小口地呷着汤。尼克拿上自己的保温罐,坐到走廊里。他得把比利弄到楼下去,但他先得吃午饭。他已饿坏了。他边喝汤,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迈克。
“你想知道我怎么样吗?”迈克问道。
尼克点点头。
“和你今天早上离开时一个样。我擤了有一磅鼻涕。”他满怀希望地盯着尼克,“我妈妈总是对我说,当你擤鼻涕时你就会好起来的。也许我的案子并不严重,啊?你认为会吗?”
尼克耸了耸肩,意思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我有苍鹰般的性格,”迈克说道,“虽然我认为这不算什么,但我想我得把它克服掉。听着,伙计,让我出去吧。求你了。我苦苦地求你了。”
尼克想了想。
“坏了,你还带着枪呢。我不会给你制造麻烦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的。我只是想离开这个小镇。我想先去看看我老婆……”
尼克指了指迈克的左手,那儿并没有戒指。
“是的,我们离婚了,但她仍住在离里奇罗德不远的那个镇子上。我想顺便去看看她。你想说什么,伙计?”迈克哭了起来,“给我个机会吧。不要再把我锁在这个破屋里了。”
尼克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回办公室,打开了抽屉。钥匙全都在那里。男人的逻辑是无情的;但再也没了认为有人会来帮助他们摆脱困境的那种感觉。他拿上钥匙又走了回来。他拿起大个子约翰·贝克曾给他看过的那把带白线的钥匙,透过铁栅栏扔给了迈克·奇尔德雷斯。
“谢谢,”迈克唠叨着,“嘿,真谢谢你了。我对打过你深感抱歉。我对天发誓,那是雷的主意,我和文斯曾想要制止他,但他喝醉了,像个疯子一样……”他急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尼克往后退了退,手按在枪把上。
牢间的门打开了,迈克走了出来。“我说的是,”他说,“我想干的就是离开这个镇子。”他从尼克旁边侧身而过,嘴唇不停地抽动着,然后箭一般地窜出了单间牢房区和办公室之间的那扇门。尼克跟着他直到看见身后办公室的门关上。
尼克来到外面。迈克站在路边,手放在停车计时器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我的天啊,”他嘟囔着,转过不知所措的脸盯着尼克,“全都这样了吗?是不是全部都是这样了?”
尼克点点头,但手却仍放在枪柄上。
迈克开始说了些什么,就又咳嗽了起来。他捂上嘴,然后按了一下嘴唇。
“我就要成这儿的救世主了,”他说,“你考虑得真周到,你也会成为救世主的,哑巴。这是一种黑死病或别的什么病。”
尼克耸耸肩。迈克开始走向人行道。他越走越快,几乎都要跑起来了。尼克看着他,直至他从视野中消失,然后才走了进去。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迈克。他感到轻松了许多,他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他躺在帆布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他在那张没有毛毯的床上直睡了一个下午,才汗水淋淋地醒了过来,感到舒服多了。雷暴雨正在山区肆虐着,他虽然听不见雷声,却能看见蓝白色的叉状闪电刺破群山的景象。夜里再没有任何人到硕尤镇来过。
黄昏时他来到了大街上,来到了波利电台和电视台附近,他又是破门而入。在收款台留了张便条,便把一台便携式索尼电视机抱回了监狱。他打开电视机,选好频道。CBS分台正在播送一条信息:微波中继站出了故障,正在继续进行调谐。ABC台演的是“我爱露西”,而NBC台在重播一集连续剧,内容是说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想成为一名赛车电路机械师的故事。特克萨卡纳台这个专门播放老影片、比赛和杰克·范·英皮类宗教小丑片的独立电视台,却什么也没有。
尼克咔嗒一声关掉电视机,来到那家停车场,做了足够两个人吃的汤和三明治。他把食物放进一只带盖的大篮内。在往珍妮·贝克家去的路上,有三四只狗,显然是因为没人喂而饿疯了,受到篮内食物味道的吸引,聚集在他的面前。尼克掏出枪,在一只狗几乎要咬住他之前,他都没下决心开枪。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击中了面前五英尺远的水泥地面,留下了一道银色的铅痕。他没有听到爆裂声,但却感到了沉重的振动。几只狗狂叫着四散而逃了。
珍妮睡着了,额头和面颊仍很烫,呼吸慢且费劲。尼克弄条冷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把她那份食物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进起居室,打开了落地式大彩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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