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鬼道人手一松,龟甲从手中掉落。落地龟甲没有散开,依然重合在一起。
“阴下阳上,双龟交合,头七尾三,蛇龟相连,主乱伦!”
鬼道人这话一说出,夏大奶奶和张三白两人如同遭雷击一般一震。夏大奶奶的儿子夏肖林是当初夏大奶奶跟公公乱伦所生,难道这真的在卦象中算了出来?如果被传出去,夏家,夏大奶奶怎么还在茶阳城抬头?
而张三白知道这鬼道人算的并不是夏肖林的命,而是陈娘庚的命。但陈家只剩下陈娘庚一人,又何来乱伦之说?
“哈哈,这龟甲卜算之事,天机难测,岂能尽信?说说玩玩就罢了,岂能当真?就此为止吧!”夏大奶奶说道。
“夏大奶奶说得是,这尽信命不如不信,人力自可胜天!我老道就是从不信命!不知张老板觉得如何?”
张三白昏昏然,觉着脑袋沉重无法抬头,对鬼道人所说之话也浑不在意,只是记着陈娘庚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趴在石桌上居然昏昏睡去……
夏大奶奶一笑,便命青莲亭下伺候的佣人把张三白扶去客房歇息。亭里的众人也散去了,三位老者回家的回家,还剩下一位就陪着鬼道人在夏家闲逛。夏大奶奶命佣人收拾了石桌上的残羹,看着众人远去,微笑着喃喃自语:
——“陈大奶奶,咱们今天一报还一报。人在做,天在看。我在做,你在天上能看到么?”
陈娘庚跟着老隆先生沿着鹅卵石小径一路往前走。这老隆先生左手打着伞,右手提着尚未点明的灯笼走在前面,他只管带路,却也不说话,而陈娘庚就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面,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
鹅卵石路随着假山一拐,一直通到一间储物仓前。夏家的储物仓做得并不简陋,砖墙厚瓦,朱门纱窗,严严实实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大屋!在朱红的大门口,挂着一个大木匾,上面书写三字:储物仓!这倒是奇怪了,有谁会大张旗鼓地在自己的储物仓前挂这么个匾子么?顶多是红纸黑字,往门口一贴,暂给生人辨认而已。
两人来到储物仓前,老隆先生收起伞,从腰间掏出一长串钥匙,细眯着老眼,翻了翻,挑出一把龙头锁钥匙,打开了大门!
一开门,一股灰尘夹着浓浓的苍陈味道迎面扑来,两人急忙捂住了嘴巴。里面阴沉昏暗,只看到飞尘在微光中漂浮,看样子有相当一段时间没人来打理过了。陈娘庚跨步踏进储物仓,这所谓的储物仓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偌大的厅堂空空荡荡,连踢踏的脚步声都可以听见回音!
“隆先生?夏家小姐就在这间储物仓?”
隆先生咳了两声,放下伞,掏出火柴,点着灯笼,然后关了储物间的大门, “跟我来!”
“隆先生……”陈娘庚对此行警惕异常,既然张三白预知自己此行大凶,自然该当谨慎以求自保。
“请跟我来!”老隆先生,回身说道,“夏大小姐就在这储物仓地窖里!”
“为何关在地窖里?”
“我家小姐出身就有怪病,浑身毛孔闭塞,内热积郁不畅,见不得阳光,受不了热,只能常年居于地窖中。陈公子也别见怪,请跟我来,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余并不清楚。”
这老隆先生即使知道内情那也是一定不会说的了。陈娘庚无法,只好跟在老隆先生身后,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夏小姐在这地窖中呆了几年?”
“小姐从出生之日起就呆在这里了!”
“那是几年?”
“……,莫非陈公子对我家小姐有意?”
无端端问人小姐年庚,言下之意自然就是男女婚配之事。
陈娘庚大窘,急忙说道,“不是,不是,只是……嗯,这个,……也没什么!”
反正也就是治个病,然后走人,其实并不关自己什么事。陈娘庚不敢再问下去,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呢?怎么敢跟夏家攀亲?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将近三十年了吧……”老隆先生叹口气,“老了,记不真切了!”
原来是已经三十岁的妇人!陈娘庚不觉有点意外。此时,老隆先生越走越快,陈娘庚觉得前路似乎越走越黑,只能紧跟着老隆先生,也不再问话。
陈娘庚越走越奇怪,看这储物仓,似乎不是常人所说的储物仓,因为刚刚经过了两个弄堂,一个小天井,这里倒仿佛是寻常人家的起居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如此昏黑。方才经过小天井,抬头望去也只见到天空黑沉沉一片,外面分明是大白天,虽然天雨雪,但绝不可能像这里这般黑暗。
两人七扭八拐地再走了一段路,周边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娘庚几乎是贴在老隆先生后背,稍不小心就踩上老隆先生的脚后跟,老隆先生手上那点点灯光,根本无法照亮方圆三尺范围。
陈娘庚跟着老隆先生走在这黑沉沉的大屋中,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也完全忘记了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大屋到底走了多久,只依稀觉得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天黑……
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陈娘庚自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不均匀的喘气声,什么都听不见。前面的老隆先生倒似乎什么声响都没发出,甚至走路都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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