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你自己,有没有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张三白说完,站起身来离去。而我,坐着发呆。当年的屠城血战,茶阳人极力想抹去这段历史,但无论怎么努力,终究有人知道,历史终究是历史,不会因为你故意抹去,它就不存在了。
但是为什么张三白老是对我若有若无地暗示什么呢?我很烦!
回到家,我冲凉洗澡后打电话给园青鸿,把他从床上吵醒!
“你小子有病啊,都几点钟啊?”
在广州四年,我什么也没学会,就是学会了过夜生活。十二点怎么啦?一天刚开始呢!在电话里,我劈头盖脸痛骂了他一顿,要他开车出来接我,一起去吃夜宵。当然是他请客!
“你不出来,我明天出广州!”
“靠,你不是做得好好的么?不是慢慢进入正题了么?怎么……”
“你来不来?”
“……来来来,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即使我想过夜生活,在这茶阳小镇,也根本没给我玩乐的地方。他开着福田小卡载着我顺着茶阳逛了一圈。车开回金山公园门口,停下来,对我一摊手,“呐,你想吃夜宵也没地方吃!”
“到运动场坐一会吧!”我推门下车。
所谓的金山公园不过是建了个粗陋不堪的门而已,里面只是茶阳古城墙。现在的运动场就是当年的战场,地方没变,但模样可就变了许多。当年三丈高的城墙,如今不足两米高,茶阳常年发洪水,洪水过后泥沙堆积,这运动场便慢慢填高,城墙便愈显矮小。
三百年,幽幽沧桑,这茶阳古城墙变成了小矮墙,青灰砂砖残破不堪,枯黄的杂草,犹在冷月凉风中伸出墙缝婆娑轻摆……
当年的月光也曾朗照在这小矮墙上,当年的人却已湮没在这客家古镇无名的历史里,如轻烟飞尘消散,如指间沙漏无痕,死去,然后被人忘记。城墙里的每一块砖或许曾沾染着当年在此浴血奋战的义士的鲜血,但如今这鲜血已被青苔覆盖,多少风云变幻只剩得蛐蛐儿在砖缝间低吟浅唱……
历史依然刻在这城墙上,只不过,我们选择了将它遗忘,十三义士的坟冢在三百年的沧桑中永远消失,留下的那首儿歌却依然承载着这段神秘的往事,还有,大师姐永远难以言述的哀伤……
我在城墙根下找了块平整的石块坐下。园青鸿抱着个大袋子过来坐到我身旁。袋子扔在我脚下,袋子里装着两只正宗的客家盐焗鸡,又酥又香又嫩,一小袋盐水凤爪和鸡翅,还有八罐珠江纯生。
“家里带的!这个时候哪里还找得到吃的?啤酒车上还有,喝完再拿!”老园扔给我一罐,自己拉开一罐,两人碰了一下先干了。
我又开了一罐,心中只是想着张三白临走前的话。
“老园,我问你一句,这里没人,就咱两兄弟,实话实说!”
“你说!”
“当年我们上初三那阵,我曾经去爬过茶山防空洞,这事你知道!”
老园点点头。
“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你们找我来查清这段历史是不是早有预谋?”
“有什么预谋?”
“哼,小李棺材铺的张远榕说我是九九至阳之人。他妈的,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生辰八字是什么,连我妈都忘了我什么时辰出生的!怎么张远榕知道?而且,我这九九至阳的阳气正巧帮张远榕破了夏大奶奶地窖寿宫的棺材灵气!太巧了吧?……”
老园叹口气, “说就说,也没什么!其实,我们确实是有预谋,因为你是九九至阳之人!”
“九九至阳有什么影响?”
“你听我慢慢说!”园青鸿递给我一支烟,自己点上,把火机扔给我,“说来就长啦!当年茶阳城有个给人算命的瞎子叫做‘胡瞎子’每天就在下桥关给人算命。这胡瞎子一不摸骨面相,二不测算生辰八字,就单靠给人看身上三盏神灯给人算命……”
“三盏神灯?哪三盏?”
“头顶,双肩,共三盏!”
“看了又怎么样?”
“没怎样,相传我茶阳人死后不落天地管辖,每个茶阳人身上都有三盏神灯,这三盏神灯主人身上的元神命数,灯旺人旺,灯亡人丧!”
“这跟我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胡瞎子临死前收了个徒弟,你猜是谁?”
“你!”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是!”
“谁?”
“就是推荐你来承担这份工作的钟振维教授!你想想,钟振维教授是不是对你另眼相看啊?”
“他妈的,是有那么一点儿!”大学里的教授跟学生的关系非常平淡,教授也就是上个课,课后几乎没有跟学生交流。连学业上的关系都那么平淡,在生活上的关系就更平淡了。但钟振维教授对我却是与众不同。不但关心我的学习,还特别关心我生活上的事儿,我以为他是看在大家都是茶阳人,老乡的份上特别照顾我,原来他另有目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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