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怎么样?你发现了什么?”
赵小薇急不可耐地追问。
杨明摇摇头:
“很茫然很困惑,也很痛苦!”
“那当然了!你不是凶手嘛!”
“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人高高兴兴驾着自己的宝马,哼着小曲上路,一路畅通上了高速公路,情人打来电话告诉他,正在前面路口等他,于是,他打了一把方向盘,蹿出隔离带,掉到路边的沟里。后来人们发现他时,右手还拿着手机面带微笑,可见他临死前很满意,没有一点恐惧,因为死得很意外也很痛快,来不及恐惧。也是在这个明媚的早晨,一个人检查出肺癌,他比刚才驾宝马车的人年岁大多了,光吸烟都吸了二三十年吗,他明明还可以活好几年,按理说他应该比驾宝马死去的年轻人还要快活吧?恰恰相反,他天天生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中,他一点也没有比早死去的那个人快乐,为什么?早死去的那个人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他没有死亡的恐惧,而这个多活好几年的人,却是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之中。不知道自己将要死亡而死亡的人,是没有痛苦和恐惧的。知道自己将要死亡,天天去等待死亡,还有比这更痛苦更恐惧的事情吗?现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让整个城市都陷进这种等待死亡的痛苦和恐惧里,你看看这个蝴蝶效应厉害不厉害?”
听他这样说,赵小薇顿时变了脸色:
“照你这么说,他才不是蝴蝶呢!”
“那谁是?”
“我不知道。反正,反正,我说不清。”
“告诉你,”杨明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档,向她念叨,“美国作家史蒂芬·霍尔小时候长得非常矮小,后来他成为作家以后说,‘在我生命中的那段时期里,别的孩子并不认为逻辑性和语言的灵活性是解决冲突的好办法。他们挤我、揍我、撞我、扇我、推我、捶我,把我打倒在地还嘲笑我,有一些确实是儿时常见的嬉戏打闹,但有一些却是卑鄙龌龊的,处于肉食动物欺掠成性的边缘上。我不是把这种欺凌同高个儿联系在一起,我说的仅是比我高的人,我们大家都在参与这种一层压一层的彼此折磨的游戏。’史蒂芬·霍尔毕竟是优秀的,所以他从彼此的折磨中走了出来,战胜了自卑,但更多矮小的男孩却未必能走出这种阴影,他们从童年时候开始心理上就养成低人一等的自卑心态,他们一生都在努力想比取笑他的人高出一等。”
“这和蝴蝶效应有什么关系?给我个理由先!”
“警方有人认为,你我报道的两起未遂案件,可能和6·29既遂案件的凶手是一个人。”
“我晕!这和个头有什么关系?”
“我没能采访到受害人姚玉兰,但警方说,企图谋杀姚玉兰的那个人,比姚玉兰矮一头,姚玉兰身高是1.66米,她估计凶手也就1.60米。”
“我明白了,你是说凶手小时候因为个子矮,有严重的自卑心理,扭曲了人格。你有什么根据?不过是猜测而已。”
“我只是怀疑、联想,但这种怀疑好像也站不住脚。”
“为什么?”
“你听没听说,凶手在被害女人的后背上划下一个怪字?”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传说他不但会武功,能够飞檐走壁,还说他有特异功能,很有道行,神神道道地。有人说,那个女的是妓女,男的是嫖客,两个人因为讨价还价打起来,男的把女的给杀了,还在她脊梁上写了妓女两个字。也有人说,女人脊梁上的字是人还活着的时候男人划上去的,只要他在女人后背上画了符,女人就会掉魂,就会受他的摆布,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道行是什么意思?符是什么东西?他们说凶手写的字就是画的符。”
“道士在黄纸上画的驱逐鬼神的文字,叫符咒,那些个字都很古怪,我们不能认识。凶手划的这个字是不是符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那是一个汉字,一个普通人都不认识的汉字。”
“你知道是什么字吗?”
“现在,我是说现在,全市认识这个字的人还没有几个,我是比较早的一个。”
“我倒!你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做人要厚道,说话给自己积点德!”
“你知道什么呀?为了这个字,警方请教的中文系教授就是我的老师。警方为了保密,只给我老师看了这个字的小照片,说有起案子嫌疑人写了这么一个字,可能与案情很有关系,我们谁都不认识,想请老师帮帮忙。我老师根本不知道这个字是划在女人的后背上,他把这个字给他们查完了,却起了好奇心,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我马上想到了,这个字肯定是6·29凶手写的了。”
“你老师认识这个字?高手!”
“我老师也不认识,他说他不可能认识,他读大学念古汉语时都没有接触过这个字,即使在古汉语里这个字也是方言字,在现代汉语里它已经是个死亡的字。我老师猜测写这个字的人,要么年龄很高,读过私塾,有古汉语底子;要么是福建农村人,熟悉那里的方言;要么是个搞书法的,因为写篆书搞篆刻需要经常查《康熙字典》,认识了这个字也是可能的。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民间秘密宗教帮派的成员。民间秘密宗教帮派喜欢用自己的秘密符号说事,他们认为自己使用的秘密符号都具有神奇的力量。总之,我老师说能写这个字的人,不会太年轻,不是个一般的人,一定有独特的经历,有自己的知识结构,起码他思考的问题不在我们常人的思考范围之内,他所传达的信息也不会是常人感兴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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