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久说不出话来,女儿急了慌了喊爸爸爸爸!
他怎么也擦不净自己的泪水,爸爸怎么会生女儿的气呢?爸爸挺感激你,挺感激你,你给了我一个真正做一回爸爸的机会。爸爸是啥?爸爸是你冬天的棉袄,应该为你避风寒;爸爸是你夏天的阳伞,应该为你遮阴凉;爸爸是你脚下的泥土,应该让你生根成长。爸爸感激我的好女儿,来生我还想做女儿的爸爸!来生还想……
女儿紧紧抱住他号啕大哭,他们三个人哭在一起。
他被一只大马莲蝴蝶驮着,飞起来,飞出了他小时候梦里飞天的感觉。
鱼儿在云上游,鸟儿在水里飞。
飞着飞着,他看见天空到处都飞着蝴蝶,蝴蝶长着女儿的脑袋老婆的乳房老婆的屁股,白白的光光的,有的横着被串在一起,有的顺着被串在一起,它们遮天蔽日,飞来飞去,砰的一声巨响,撞爆了他的肚子,撞得他只剩下脑袋和翅膀,心肝肺和肠子都血糊淋拉地挂在脖子上,蝴蝶人围着他抢吃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肺他的肠子,吃得他只剩下一颗脑袋,疼得他摔倒在地上。
是远处还是近处,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四周的铁栅栏都跟着响动起来,那声音针刺一样拨动着每根神经。
摸到自己满脸的泪水,这泪水是在女儿身边流的呢?还是现在流的呢?
他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真的是跟着女儿去野营了吗?真的发生过那么美好的一切吗?自己真的说了那么多感人的话吗?女儿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吗?是不是我又做了一场白日梦?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渴望?
他声嘶力竭地对自己喊道不!不是梦!都是真的!是真的!
人生与梦同在,美梦装点人生,噩梦警醒人生。人生不能没有梦,没有梦人生就没有色彩。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大梦,梦醒时分烟消云散。
他想,白日梦的日子也快没有了。一切就要结束,谁能实话告诉我,人生还会有来世吗?我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吗?现在,抱女儿拉屎撒尿、给女儿擦屁股、侍候女儿吃饭洗澡、哄逗女儿别哭,都成了他回忆中最美好的事情,都是他可望再也不可及的幸福。
“他在头脑中向社会宣战,而我们却一无所知;他在控诉我们,却不告诉我们。”他也是从孩子的时候走过来的,如果回头去看这个过程,我们就不能不承认,任何罪犯都是由社会造成的。
现场:只有产生痛苦的东西才能带来欢乐
2003年7月19日,第五个死亡星期六,王立国说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后来记者采访时问过他,那个死亡星期六夜里你都怎么想的?你都想了些什么?
王立国的目光忽然呆滞起来,立刻背过脸去,好久没有面对采访的记者。
他不能伸手去擦自己的眼泪,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个刑侦大队长怎么能轻意地在人前落泪呢?他不想回忆那些日子的恐惧,那种恐惧会把人变得软弱无助,会让人感到绝望。
虽然假刘扬被否掉了,但是他们按着凶手的八大特征,已经从260名旅客中筛选出来14名重点嫌疑对象,对于他们每个人又都作了细致的调查。
这时,他们发现陈姐的那部手机又开始使用了,就在沈阳。
他们很快去沈阳找到了手机的持有者,一家手机店的杨老板,他说手机是这几天收购来的。7月8号那天下午,来一个男人卖手机,能有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瘦瘦的,小眼睛,小分头,头发全立着,人长得挺正经的,根本不像贼眉鼠眼的小偷。干我们这行的,不能不注意这个,你要收下他偷来的手机不是找麻烦吗?他脸挺黑,看样子像经常在外面干活,倒也挺精神。我拿过来一看,西门子2108,挺旧,蓝色的,我问他有没有充电器,他说有。我给一百五,他不干,跟我磨烦好半天让我再添两个钱,我不添,他气呼呼地走了。要不我咋说印象特别深呢,他下午又来了!还是磨烦我添两个钱,我说不能添,你要觉得合适你就卖,你要觉得吃亏就再走几家看看。后来他说,没办法,卖就卖了吧。
刑警问你听口音,这个人是哪里人?
杨老板说,我敢肯定他不是沈阳市里的人,说话那味儿好像是海边的人。
要是再见到这个人,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这个人吧,又瘦又小的,我肯定能认出来。
杨老板被接到了刑侦大队。
14名嫌疑对象里有曲宝源,刑警小李第一个找到的就是他,曲宝源进到刑侦大队的时候,那13名嫌疑对象还都没有来,他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那13个人才全部到齐。曲宝源在刑侦大队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小李看见曲宝源吓了一跳,脸怎么肿成了这模样?肿成了倒三角形。他怀疑是不是谁把他给打成了这模样。
刑侦大队很穷,没有电视剧里面那种证人能够看到嫌疑人、嫌疑人看不到证人的两间房子和设备,他们只好去市公安局的大厅里辨认。为了保护证人,他们不得不请杨老板和一群换上便衣的警察坐在一起,让嫌疑对象排成一队给他辨认。
杨老板认出一个姓孟的人。
在场的警察们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喜悦之情。
经过5月31日入室案的见证人赵雅娟、唐保明和赵雅娟的邻居、还有6月14日入室案的见证人姚玉兰的辨认,都说孟不像作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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