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王笑了。
他多多少少觉得,张安廷医生的幽默感值得欣赏。
“嘿嘿,其实他们接近不了我的,我每天都在这里看书,专心致志锻鍊我的脑波,他们只要一接近我,就会被我发现,我就会用我的方法逃出这个鬼地方。”老鼠王信誓旦旦地用右手大拇指指着鼻子,用力说:“我办得到。”
“嗯。”
老鼠王撕下书里其中一页,动作温柔地擦起屁股。
“他们靠着那套暗码,催眠出三种人。”老鼠王边擦边说。
“嗯。”
“三种人中,只有两种人有机会活下来。”
老鼠王将黄黄的纸揉成一团丢进塑胶袋里,再仔细地绑好,递给医生。
张廷安医生接过装了大便的塑胶袋,说:“继续。”
“第一种人,绝对活不下来。他们就是专门去干见不得光脏事的人,那些事报纸都会登很大,因为都是大事……尹清枫命桉、刘邦友命桉,嘿嘿,嘿嘿。这一种人是凶手,也是目击证人、受害者,所以无论如何一定得灭口。”
“第二种人呢?”
“第二种人,有机会活下来,就是负责干掉第一种人的二级杀手。”
“合情合理。”
“第三种人,也有一些机会活下来,他们负责清除掉知道这些秘密、或可能知道某些秘密、或自以为知道部分秘密的杂鱼,例如不小心拍到什么的记者,例如乱写东西正好矇中什么的作家,例如……从病患口中得知什么的精神科医生。”
张安廷医生莞尔,说:“那你呢?当初你是哪种人?”
“我还活着?显然不是第一种人。”老鼠王的身子好像微微缩起来。
听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很扯,但张廷安医生知道老鼠王不是骗他。
而是疯了。
一个疯子将他刻骨铭心的溷乱思想跟医生做了诚挚的分享,无论如何,这个医生都该感激。
或许这都多亏了两年前张安延医生非常努力,想将老鼠王“治好”的过程,虽然最后终告失败,却也同样让老鼠王心生感激一样。
只是张安延还是颇为失望,原本他以为老鼠王会说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没想到听到的竟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天马行空。
“我说老鼠王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
“如果你相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了自保,为了不被『那些人』偷偷做掉,你应该什么都说不清楚、什么都说不知道才对啊。”
“嗯?”
“我把自己关在这里两年了,大家都以为我发疯了,其实我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我很想逃出去,我很不想哀求那些护士将最新的报纸跟杂志拿给我。可以大大方方在路边水沟尿尿,谁愿意每天都尿在宝特瓶里让那些护士鄙视?呿!”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事的目的?”
“你会死。”
“?”
“如果你死了,一定会上报吧。”
老鼠王因兴奋而不断抽搐的脸。
“那样,我就知道我是对的了。那样,我就可以用力逃出去了!”
张安廷医生虽然很想露出嗤之以鼻的幽默表情,却打了个冷颤。
勐地,老鼠王霍然跳起,撞翻身后的一大片书墙。
“……”老鼠王的脸惊骇莫名。
顺着老鼠王的视线,张安廷医生看见舒可站在病房门口。
“你说十五分钟的。”
舒可这话是说给张安廷医生听的,却表情古怪地看着还没穿上裤子的老鼠王。
“……妳……妳……”
“我叫舒可。”舒可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做了自我介绍。
老鼠王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叫:“妳的脑波已经快变成他们的了!”
被这凄厉一叫,舒可感到非常害怕。
张安廷医生也不由自主拎了大便塑胶袋站了起来,踌躇要不要叫护士。
“接下来妳会每天晚上都梦游,妳会越来越常看没有画面的电视,妳会完成最后的测验——绝对不要再碰手机了!不!没有用了……妳完成了!妳完成了!快点到山里!到海边!用最快的速度到一个没有手机的地方,否则妳也会变成他们!”老鼠王激动地贴着身后的书墙,却还不住地往后退、退、退。
舒可害怕地声音发抖:“他们是谁?”
忽地,老鼠王流出两槓鼻血。
他大嚷:“我的头好痛!好痛啊!妳快点滚!不要靠近我!我的头好痛啊!”
张安廷医生趁势搂着舒可颤抖的双肩,没注意到此刻舒可也流下两槓鼻血。
“那些画面冲进来了!好多!好恐怖!不行……我撑不住了。妳快滚!滚滚滚滚滚!我们两个聚在一起,电磁能量更大,他们会重新盯上我的脑波!会重新盯上我!”
老鼠王这一失控大吼,屎尿齐出。
“今晚!我就要逃出去!”
十三
连声道歉,一边脚底抹油离开快被老鼠王闹翻了的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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