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烟雾袅袅,白娘子的眼神好像充满了疑惑。
爱一个人,会不计较她的过往吗?
[古代篇:005 阿英]
乳白色的薄雾在山野间袅袅飘荡,如轻纱帐幔,淡淡霏霏,在树木上层层涂抹,更加加深干的黑,叶的绿。一两支兴致勃勃的喇叭花,一路攀爬着越过草棘,越过碑石,在高高的坟堆顶上,颤颤地舞动着衔在花蕊上的露珠。
王生有些懊恼地抖抖被露水浸湿的衣衫,一阵风吹来,凉意沁骨,不由让他打了个寒颤。
然而空气是清新的,有鸟儿的鸣叫,树木芳华吐露,呼吸顺畅,人便也高兴起来,怎么不高兴呢?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接着就会是举人,举人就可以谋得一官半职,就可以不再用教书得来的微薄酬薪度日,娘子可以有珠花,母亲不必再日日纺纱。
王生微微笑了笑,独自想着似锦前程,脚步便缓了下来。
耳边隐隐传来女子啼哭的声音,循声望去,有个白衣女子跪伏在路边的一座新坟旁,嘤嘤地哭。哭声哀哀切切,让王生不由心生悲悯。
“小娘子为何如此悲伤?”见她哭得可怜,王生忍不住走过去问。
女子停止哭泣,悄生生抬起头,那梨花带雨的娇悄模样,让王生心下动了动。
“奴家与父亲相依为命,来投奔亲戚,没想到父亲刚刚得病去世,那亲戚竟然要把我卖给八十岁的老翁为妾。奴家命苦,忍不住一个人跑到父亲的坟上哭诉。”说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真是可怜,这样娇俏的人儿,却遇上这么不幸的事,红颜薄命啊。王生叹了叹,不由劝道:“那你就逃啊,逃离这儿,就没人逼你嫁给老翁了。”
“逃?我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若这样,我教书的地方有一个后院,后院里有间空房,平时没人过去,你暂时可以到哪里避避难。”
小女子一听,高兴地破涕为笑。娇娇弱弱地站了起来,跟着王生往山下走。山路崎岖,三寸金莲磕磕绊绊,王生便忍不住扶过去。
私塾的前身是座寺庙,因为香火不盛,便被乡众推倒泥胎菩萨,作了学子读书的地方。后院的那间房子原来住了一个老和尚,和尚在菩萨被推倒后就不见了影踪,大约是另觅新庙去了。
寺庙两边的木栅栏里立着断了臂的金刚,虽然蓬头垢面,却依然怒眉横目,威风凛凛。那女子便远远地站住,不敢近前。
“小娘子莫怕。”王生轻轻牵着她的手绕道后门,进了院子。
房间内倒还干净,王生教书的时候,中午便在这里歇息,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我叫阿英。”女子低着头,细细的声音说。
白日王生教书,阿英便在后院做些针线,让王生托人卖了,换些米面油盐,日子也还过得去。
两人虽眉目含情,几日里并未作出越轨的事情。
这一日夜半,突然下了暴雨,雷声轰鸣,王生披衣起床,想独自一人住在私塾里的阿英,心下便担心起来。
“山洪暴发了!山洪暴发了!”街口上有人大声喊叫。
王生急忙拿了雨毡,不顾妻子的询问一头冲进雨里。
“王生?”阿英颤颤地打开房门,扑进一身雨水的王生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样的雨声,雷声,已经让她惊骇地魂不附体,又听得山洪轰鸣,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王生抱着怀里娇小颤栗的人儿,软语安慰。
“莫怕,莫怕。”
雨,给大地带来厚重的遮幕,雷声遮掩了人间的男欢女爱。
谁和谁的缘,谁又说得清。对或者错,在一开始就将花蕊凋谢。
花开花要落,该结果,就会结果。
阿英怀孕了。
留着一个孕妇住在荒郊野外,总不是个事。王生硬着头皮,嗫喏着跟妻子交待了事情始末。
王妻本就对他这些日子的早出晚归有了怀疑,一旦事实摆在眼前,半天没缓过劲来。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秀才的娘子,三从四德女教女训也还读过。于是,择了日子,用一乘小轿将阿英接回了家。
给姐姐奉茶。阿英缓缓跪下去依照规矩拜见王妻。
王妻看过去,见细眉细眼的一个小女子,也不是十分的貌美,言谈举止却又分外妖娆,浑身上下透着狐媚。心下便生了嫌恶。
只从将阿英接进家门,王生自认为两个人已是名正言顺,与阿英益发亲昵,日夜厮守,对求取功名也不再上心。
嫁给王生,本就指望他会有所出息,谁知竟然一门心事用在一个捡来的女子身上,王妻便心下气闷,暗暗想着法子。
这日集市,王妻催着王生到集市亲自走一趟。王生正想为阿英买点水粉,便积极前往。
集市上人来人往,看得王生眼花缭乱,没想到样样都那么贵,狠狠心,咬咬牙,捡了一支看起来好看价钱却便宜的珠花揣进怀里。付了银两,急急往回赶。
迎面被人撞了一下,刚要发火,抬头见是一老道,这种人嘴巴厉害,真要与他计较起来也沾不到便宜,便想躲开来继续赶路,谁知那道人忽然瞪大眼睛,扯住王生的衣襟不放。
“你要怎的?撞人的是你。”王生暗咐,要动手吗?看他那老朽的样子,也不会沾到自己的便宜,然而自己是个教书的秀才,断断用不得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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