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被冰冷的静寂所凝固,古奕的心怦怦地跳着,他咳嗽了一声,勉力定了定神。左转十多步就是楼梯,他扶着墙,摸索着慢慢地向前走,已走了超过20步,竟然还没有触到尽头。古奕不禁呆住了,那实在是令人毛发直竖的,他绝不是没有胆量的人,但是由于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是以令得他在刹那间,根本不知道如何来应付。
古奕心中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恐慌,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浸在水中一样,虽然不断冒着汗,可是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甚。四周围一片漆黑,不论他多么努力,一点东西也看不到。这时候,古奕已然肯定,这座旅馆中有古怪了。
古奕想起曾听老辈的人谈起过,凡是横死的人,如吊死的、淹死的、撞死的,还有各种自杀死的人,都要找替身,如果没有替身,不仅会相当苦,而且不能去投胎,所以才有“替死鬼”一说。他忽然又想到,有些地方常常出事,不断地有人横死,那是否说明了那个地方有冤鬼,在那里等待着找替身!
古奕记不得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一篇报道,是说有一个人试图自杀,但并没有死,据那人回忆,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控制不住的力量,促使他产生这种非理性的行动,尽管那时本身并非很想死,但由于精神恍惚,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古奕当时怀疑那人很可能中了邪术,好像西南云贵一带的苗人懂得放蛊,一旦有人做错了事,或是牵扯上男女感情问题,得罪了对方,就一定会遭到报复。
是否真的有这种事?古奕不敢肯定,但似乎有一点无可争辩,那就是这世上的确有很多现象,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又所谓“果报不可思议”!其实,只要心地光明磊落,即便有邪术,也很难侵犯。
古奕的心剧烈地跳着,恐惧像瀑布般倾注往他的心湖内,使他全身冰冻乏力。忽然,他触到了一间房门的把手,不及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并且立时将门关上。关上了房门之后,虽然他因为心中的恐惧还在冒汗,但处身的空间小了一些,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古奕背靠着门站了一会,四周依然处在极度的黑暗中,一片沉寂,静到了极点。古奕侧耳听着周围的声音,当他在等了大约一分钟,深吸一口气之际,那一下吸气声,听来竟十分惊人。他试探性地向前慢慢走了几步,他已经将脚步放得十分轻,可是这要命旅馆的地板像是空心的一样,脚踏在上面,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似乎做成了一种步向死亡的奇异节奏。
当古奕停下来,周围又变得死一样的静寂。他的胸口不断起伏,喘起气来,他感到被一股极其难以形容、妖异莫名的气氛包围着,而直觉告诉他,必须冲破它,要不然定会支持不住。
忽然,古奕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寒水冰流般直窜上他的大脑,再经由每一道神经贯通全身,一幅形象鲜活的图象,蓦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那是一株枝叶婆娑、参天蔽日的千年古树,并不断有人来到树下参拜祷告,逐渐地,古树起了变化,古奕透视到巨株中心无数个微小的亮点,开始往一起凝结,那是生命能量精华的凝聚,古树真正地“活”了。
古奕的心神受到难以形容的震撼,同时心中升起一丝明悟:莫非神明本身并没有独立的力量,它的力量也只是相信它存在的人赋予给它的!或许信徒越多,其越能利用更多人的精神力量,发挥更大的能力。
忽然,来了一帮人,他们伐倒古树,原地建起了这座小楼,所用木料直接取自巨树。失去身体的树精充满了委屈和仇恨,它将生命的种子深深地隐藏。又来了一名手持宝剑的道士,用自己的血画符作法,将树精完全镇压。
蓦然,他看到了蓝玉烟,她那一对眸子若泣若诉,充满了幽怨和沉郁,尽管装束打扮有很大的不同,但古奕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被一个凶神恶刹般的男人,粗鲁地关进小楼的地下室,只见她默默祷告着,美丽的脸上没有半滴泪痕,却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坚毅。她用发簪缓缓割破了手腕,静静地看着鲜血迅速地离开自己的身体,鲜血一串一串地滴在地板上,向四方溅开,像朵朵惨烈盛开的蓓蕾。
鲜血不断渗入地板缝隙下的泥土中,破了道士的符咒,唤醒了沉睡的树精。
苏醒后的树精,生命的能量迅速恢复凝结,愈来愈大,霍然亮起若太阳似的强光,把倒在地上的蓝玉烟照得有若透明,又似一幅不含任何实体的幻象。光芒变成了无数条光蛇,绕着蓝玉烟的身体闪耀狂舞着,逐渐凝成人形,融为一体。那种情形,看起来很是诡异。
古奕陡地呆了一呆,刹那之间,心灵受到无与伦比的震撼,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甚至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知道看到了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树精重新得到了力量,深藏土中的脉络开始重新生长,顺着墙内的缝隙,渐渐蔓延了整个小楼。其后,便不断有人在小楼之中步上自杀之途。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男女,用不同的方法,在这里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古奕感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一股几乎完全无法抗拒的哀伤情怀,蔓延至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他回忆起了以往种种痛苦的往事和挫折经历,悲哀、孤独、思念、内疚、痛悔、空虚、自卑、压抑……从他心灵的深处狂涌出来,汇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仿佛所有悲伤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充塞在他的胸臆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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