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南宫好奇地问。
“因为他房间里的东西毫无条理可言,他热爱自己的画作,却将其随意乱放,显然他是个不讲条理的人,他的全部能量集中在他的大脑中,我指的是潜意识,某种抽象的层面,这从他的画中就可以看出来。而故人设计整个牌局,必须逻辑性和条理性都很强。一个没条理的人能设计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局?我很怀疑。
第290节:最后的摊牌(2)
“但是,我相信申宣依然是一个关键人物。因为他一直在自发调查一些事件,一开始调查扑克牌的排序,最后他竟然也在查周立的案子。而他碰巧住在莱辛城艺术大学附近,那时我就怀疑陈若梅的案子和他有关系。
“我曾怀疑故人是施教授,是陈松,甚至是王驯兽师,他们都有作为故人的合理性,但同时又都有说不过去的地方。我甚至怀疑故人是阳律师,可他是第一个上门找我的持牌人,从这一点来说,是他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一个谜局的设计者不会第一个露面,这是一种心理规则。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故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关键是我要能说服自己。
“我也曾分析过两个电话,有两次故人打电话来时,碰巧持牌人在家里开会,但是这不能说明问题,我想故人不一定每次都亲自打电话。
“在涉及这起事件的每个人身上,几乎都多多少少有点古怪之处,但我相信故人只有一个。曾有那种案子:很多人装成一个人的身份持续出现,事实上是多人协作,但我相信扑克牌迷局不是这样,因为‘多人协作装成一个人’的特点是:他们每次以这个罪犯的身份出现,都是为了推进案情的发展,而故人仅仅是为了和我聊天,所以故人应该仅仅是一个人,当然他可以雇一个人为他办事,当我知道钝刀的身份后,就知道他是这个被雇用的人。
“但钝刀毕竟不是故人,是什么让我忽然想到了庄先生你?是你的文学作品。我买了你写的那两本书,一直以来,断断续续地在看。我记得那一天我坐在家中很是郁闷,我把关系网络图梳理了一遍,大脑一片混乱。那时我已经开始觉得周立是无辜的了,突然有一句诗冒出脑海:如果你有负于我们这些死人,我们将不能安眠。我查了诗集,那是加拿大一位军医的战斗诗,为什么我会忽然想起这句?因为我在近段时间读过——在你的那本作品集里。
“我翻出你的那本《今夜无风》,发现你在一篇小说中引用了那首诗,引用的部分是这样的:
第291节:最后的摊牌(3)
我们是死去的人,不久之前,
我们还活着,跌落,看夕阳之辉,
我们爱,我们被爱,
而现在我们在法兰德斯的旷野死去。
继续我们与敌人的争斗,
给你,从破裂的手中,我们扔下,
火炬。由你高高举起。
如果你有负于我们这些死人,
我们将不能安眠,
纵然罂粟花依然开在,
法兰德斯的旷野。
这是约翰?麦克雷《法兰德斯的旷野》中的结尾两段。正是这几句诗给了我若有若无的灵感。旷野让我想到西区,死人让我想到陈若梅和周立。‘如果你有负于我们这些死人,我们将不能安眠’,这句诗似乎在说,那件案子是有问题的。但是,你当然不会把这种提示故意写到作品中,再说那作品也不是近期所作,但这让我注意到你作品中透出的某种感情。
“弗洛伊德曾说,作家的作品是其自身受压抑情绪的表现,从一个作家的作品中,完全可以将他的心情和个性解码出来。我又想,既然能从演员的表演中看出问题,为什么不能从作家的作品中看出他的特点?我开始仔细阅读你的作品,并在网上按创作时间先后找出了很多作品。我不是文学家,但是我依然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你的作品的风格有个分水岭,时间差不多就是六年前案件发生的日子。在那之前,你的作品充满了浪漫的想象,风格轻快,而在那之后,你的作品忽然变得悲怆,并且表现出一种强烈的虚无,很多篇章都有黑色情节。总之,你似乎开始憎恨这个世界,并开始探讨,人是否能完成对命运的抗争。这种思想让我觉得奇怪,因为现实中的你表现得很和善单纯。我开始怀疑,六年前的案件必然对你有影响,而作品中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于是我开始暗中调查你,发现你其实有诸多奇怪之处,很久以前,你继承过一大笔遗产,这本会让你变得很富有,但你却过着俭朴的生活。事实上,并不是你天生爱好恬淡,你曾经有过自己的跑车,还时常出国旅游,这些都是我查到的事实,而你忽然改变了生活方式,引起这种改变的,同样很可能是六年前的案子。
第292节:最后的摊牌(4)
“我又想,如果一个庞大的计划要花一定的经费的话,你一定付得起钱,因为你有那笔遗产。而钝刀是故人的帮凶,他之前是流浪的恶棍,只可能是故人雇用来的。我回忆起一个细节,钝刀并非那种粗俗的盲流,他虽然暴戾,但说话有板有眼,在和我的对话中,他常常提起侦探小说,而我曾经和你谈到侦探小说,你闭口不提,只说你并不了解侦探小说,实际上你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因为你怕我联想到你作家的身份,认为你广读侦探小说并有设计迷局的能力,进而对你产生怀疑。但是,你的作品出卖了你,我读了你早期的几部小说,里面充满了严密细致的逻辑,很明显,你并不是个讨厌侦探小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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