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必,唏嘘不已。
妻子强打起精神,温言劝慰,韦颛却低头不语。敏感的他,怎么会听不出,妻子那颤抖的声音里的不确定。唉——女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过什么好日子,竟挨冻受饿了,如今,不但不能夫贵妻荣,还要陪着自己担惊受怕,这个世上,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她了。
韦颛头脑里正思绪纷杂。忽然听见遥遥的有鼓声传来。
——那是皇宫里的禁鼓,啊!终于放榜了呀!
放榜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只能在这间漏风的屋子里,等待命运的拨弄与安排。明天,又在何方呢?
“兄弟!你高中了!”屋外有一个嘹亮的嗓音响起。韦颛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想中举都想疯了!在这个时候,竟然出现这样的幻觉。
谁知,话音刚落,门帘便随之一挑,韦光走了进来。边走边向他拱手祝贺,看见韦颛疑惑的眼神,加重语气重复道:
“兄弟!你中了,金榜题名,明晃晃地写在------”
半天,韦颛才如梦方醒。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又回过头来,看他的妻子,那可怜的女人,正拿袖子擦拭自己的眼角,那是,欢喜的泪。
“昨天晚上那些事,都是谣传!有些朋友听考官说姓韦的黄榜高中,以为是我,就前来报讯,原来那个姓韦的,就是你呀!”
他大力拍着韦颛的肩膀。
韦颛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兄弟你——”
“唉!别说了,兄弟名落孙山。”韦光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转眼便又朗声道:“终归是咱们韦家有人中第,你还是我,又有什么分别。”
说罢,回头吩咐跟来的小厮:“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把东西搬进来呀!”
几个家丁鱼贯而入,搬进来几个大箱子,原来,韦光把家人为自己准备的衣服和车马,全都给韦颛带过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韦颛望着这个热心而又磊落的宗亲,眼里不由得浮现出泪花……
——原来夜枭,有时也是吉祥的呀!
出《剧谈录》
34魈(xiao)
那白发萧萧的老者从衣带上解下一个小巧的盒子,盒子有弹丸大小,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有奇凸的花纹浮现。他将盒子用力掷在地上,嘴里说:“快去快去!”看那神情,好像他面对的绝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盒子,而是能够听懂他话语的活物。
盒子掉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又沿着地面上的雕花方砖往前滚了两下,终于撞在墙角,微微反弹之后,停下来,不动了。
这盒子除了式样比较古朴以外,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却能够对看见它的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巨大诱惑。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发出讯息,引诱着旁边的人,打开它,打开它,一观究竟。
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站在老者身边的元自虚很是好奇。他俯下身子,将盒子拿在手里,凝视着它,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老者,那老者虚眯着双眼,布满皱纹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好像在有意无意地暗示,那盒子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就看你敢不敢打开它了。
元自虚端详着掌心的那个小盒子,也在踌躇,究竟是打开,还是不呢?
身边,老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中夹杂着冷酷,他看着元自虚的手在上面摩挲,他知道,他在极力抵抗这个小盒子的诱惑。
那么,元自虚打开这个盒子了吗?这个小盒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倘若它被打开,元自虚的命运又会发生怎样无法逆料的转折呢?且听我从头说起。
大唐开元年间,元自虚被朝廷拜为汀州刺史,携带家小,长途跋涉,前往汀州任职。
这一路虽然山长水阔,风景怡人,自虚一家人却无心玩赏,汀州刺史的位置空缺已久,朝廷有旨,诏令新任刺史需速速前往,元自虚不敢怠慢,除了沿途在驿站换马,打尖儿修整以外,这一路上,差不多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走了几天以后,终于来到了汀州的州治所在地。
自己未曾谋面的属下,早就在离城门数里之处恭候多时了。相互寒暄之后,自虚一家来到了早已修葺一新的府邸,他粗略环顾了一下四周,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家眷们在仆妇的陪同下进入内宅,他本人稍事休息之后,在仆人的服侍下,换上崭新的官府,来到厅堂,接见他手下的属员。
吏员们按照职衔排成两排,依次觐见。
这些人,以后就要同自己朝夕共事了,元自虚心想,他暗暗把每个人的职务、名讳和体貌特征都记在脑子里,日后分派差事的时候也方便。
吏员们一个一个走上来,又退下去,在他们向他行礼的时候,元自虚也微微颔首,作为一州的刺史,至少在下属面前,他要留下一个亲民的形象。这些人参见刺史之后,垂手肃立在两旁,等待新任刺史的训示。看着那些诚惶诚恐的面庞,元自虚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就见从人群后面,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见了元自虚以后,先弯下腰来,作了一个揖。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元自虚才看清,面前是一位年垂八十的老者。那老者肤色黧黑,须发皆白,然则满面红光,身体也甚是健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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