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别那麽固执,大姐。”薛白嘟囔著,走到墓室中间的石碑对面蹲下,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石碑上的文字。
尽管石碑完整无缺,上面也没有什麽浮尘,镂刻的痕迹清晰无比,但薛白这次看不懂了。
身为考古系高材生,她对古文字虽说不上钻研精深,大体还是清楚。
那上面所刻的,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古怪的花纹弯曲蜿蜒,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某种图案。
裴封来到她身边,问道:“看出什麽了吗?”
薛白苦笑了一下,“这石碑上刻的,可能是某种家族纹章……也可能是我不知道的文字。”
说完,薛白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驮碑的黑色龟形上,抚上它的背甲。
那背甲,竟雕的栩栩如生,连皮肤的皴裂、眼皮的皱褶都一清二楚……
薛白忽然意识到,古时哪朝哪代都没有这样写实的雕刻风格,这并不是雕出的驮碑石龟,而是一只真正的巨龟!
意识到这点之後,她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只龟来。
它很大,她张开双臂,都不能将它抱拢。在她所知的常识里,只有海龟可能长到这麽大。
不知道墓主人出於什麽原因,弃用传统的石刻,将一只活龟放在这里驮碑。
薛白这样想著,手指无意识划过巨龟耷拉的眼皮。
她怎麽也没想到,就在这瞬,巨龟的眼睛蓦然睁开,直直望向她。
可能是因为年岁过的太久,那双原本应该是漆黑的小眼,如今黄红交织,看上去恐怖非常。
饶是薛白胆子大,也被吓的踉跄著退後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旁的王宕同样目睹这幕,就不如薛白镇静了,连滚带爬缩到角落里,指著巨龟,尖叫出声。
俞翡、李启明和裴封顺著王宕的手指看过去,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五人就这样齐刷刷和那只睁眼的巨龟对望,因为恐惧和震惊,一时间竟没有人能有任何反应。
巨龟的眼睛睁开了大约两分锺之後,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类似轮胎漏气的长长叹息,又缓缓将眼睛闭上了。
薛白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素来胆大,伸手去掀巨龟的眼皮,又将手放在它粗糙皴裂的脖颈处,然後对著四个同伴冷静道:“已经死了。”
“不对!这里太奇怪了!”俞翡双臂环抱,只觉得凉气从脚底直窜上脑门,“我们立刻回去,立刻!”
薛白反对,“我们说好的,明天早晨再做决定。”
“我虽然不太懂,但听你们说的,那个什麽南北朝,离现在至少有上千年历史了吧?”俞翡神情激动,“一只龟能活这样久?完全违背常识!这里太古怪了,我们越快离开越好!”
薛白站起身,走向俞翡,在她对面站定了,凝视她的双眼,“你又怎麽知道,你知道的常识,是正确的呢?”
薛白说完之後,又转身望向其余三人,“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一只这样大的龟,寿命的长短?”
三人被她此刻的气势镇住,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一点也不可怕。”薛白轻轻拍手,微笑,“况且,它现在已经死了,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
“更何况,我们现在返回,也不太现实吧。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薛白走到俞翡身旁,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冷静。”
俞翡咽了口口水,终於明白自己现在说什麽都是白费功夫。
其实,她真的很想现在转身就走。但其余四人明显没有走的意思,要她一个人穿过那黑暗的甬道,不是不害怕的。
无可奈何之中,俞翡铺好睡袋,赌气钻了进去,闭上双眼,并在心里暗暗发誓。
到了明天,无论薛白如何舌灿莲花,她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俞翡虽然做出要睡的模样,但此刻时间还早,她心里又装著事情,怎能立即睡著?就这样假寐了一阵子,鼻端传来奶油的香气。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李启明的脸。
“不管怎麽说,也要吃点东西再睡,不然会没有体力的。”李启明递给她一大块奶油面包、一瓶矿泉水。
俞翡吃了一惊之後,脸顿时红了。她向李启明道了谢,坐起身,接过那块面包,小口仔细的吞咽。
她刚才赌气般的举动,多少有些幼稚冲动。李启明年龄比她小,眼下却还要安慰照顾她,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心里同时有些隐隐作痛。自从方艾身亡,有四年的时间,她没有得到过异性这样的照料关心。
俞翡很清楚,她对方艾的感情不是爱情,但这四年来她常常想到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午夜惊梦的时候,孤独寂寞的时候,甚至喝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想到方艾,既怀念又痛苦。
方艾对她而言,无处不在。
回想起来,她对方艾那种依赖,或许是比爱情更加深刻的羁绊吧。
“对了,反正没什麽事,昨天的睡前故事,现在我们继续吧。”李启明在俞翡身旁坐下,觉得五人间气氛实在有些尴尬,於是笑著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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