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我总算相识一场,我今夜特来与你辞行。”鬼悠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知此去经年后,贤弟仍能否记得为兄?”与第一夜相比,他的态度截然不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这家伙是个感情炽热的人,却偏要装酷,然而冰冷的外表总不自觉地被内心炽热的火所融化。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老把真实的自己掩藏,似乎真我是见不得光的赃物。
“你今晚就走吗?”
“是的。”
“你等这个人等多久了?”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半晌无语。“修百年方能同舟,修千年方能共枕。不论等多少年,也值得。”
“听不懂,那就是多少年呀,怎么说话婆婆妈妈的。”
“算上今世,已是第三生!”
我略略算了一下,三世大概就是一百来年,这么说这鬼生于清末,难怪我睡在这屋子里老发清装梦。
“你等的人可是她?”我指指桌上的清装女子画像。
“嗯,她是我妻子。”鬼的语气突然柔和起来,看来真是情深至切。我也不禁有些感动,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教人生死相随。只是,人鬼殊途,等到了又可以怎样?
我正想发问,忽听得他问:“你寻回东西之后,就会离去么?”
“那当然,找到后立马就走。”
“你朋友怎办?”
“唔,他的伤也不太碍事了。我会安排好再走的。”
“仅此而已?依我看,你这位朋友好像十分关心你。”
“胡说八道,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不知怎地,提到年维文,我就觉得紧张,心跳加快。
这时,一道月光射进窗内,哎呀,差点忘了我的大计!
“如果我们以后再见面,你会认得我吗?”他问。
“那当然!”我嘴里说着,心里却想,认得个鬼,你连样子都不让我见。
“喂!”我突然大叫一声,毫无防备之下,任何人听见奇怪的声响都会不自觉望向声响发出之处,果然,我看见鬼朝我看来。是机会了,我按动机关,房内我预先装好的电灯突然亮了,灯光一亮,房内的镜子互相映照,漆黑的房间徒然亮堂起来。鬼反应得非常快,风一般转身往门外走去,我早料到他这一招,但他却没料到那开关不但把灯点亮了,同时把门也反锁了,一时之间是无法开门出去的。贾爷爷也是个巧匠,布置这种小机关对我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而且,满房间的镜子早把他的样子出卖了!鬼不是别人,正是年维文!我大吃一惊,看见鬼进来之时,我也曾猜想他会不会是人装的,但我想到的是白龙,却未曾想过会是年维文!年维文站在房中,一脸尴尬。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问。
“你希望我是什么?”他反问。我想起这家伙白天照样地出现,那肯定不是鬼,只是个装神弄鬼的臭小子。
“你是不是很喜欢装鬼?那很好玩是不是?”我气愤道,大有被愚弄的感觉。
他大笑起来,“我都没说过我是鬼,你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啊。”
“你……”我瞪了他一眼,语塞。
“再说,你说我喜欢装神弄鬼,你不也喜欢女扮男装么?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呀。”他转头轻轻对我说,脸色微红,看我的眼神竟有点痴了。
“大话王,我,我不要跟你讲话。你出去,我要睡觉了。”我给他看的心烦意乱,赶快把他推出门外。
关上门,坐下来细细思量,谜团像泉水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涌了上来。如果说,这家伙装鬼完全是闹着玩,那么这几夜的交谈也就是鬼话连篇,但他说得真切,又不似作假。如果他所言是真的,他又不是鬼,那也无法解释得通。还有,他真住在这屋子里吗?白龙与年维文都到过屋子,到底他们中谁是那偷窥贼呢?刚才应该问个一清二楚,才放他走,省得自己想破脑袋,我不禁很有些后悔了。
正文 八、真相
真相还有待查明,第二日我仍旧去“宴平乐”,年维文那小子竟也一大早起来,跟着我去茶楼。倒霉得很,一大早竟又在茶楼门口见到那个老疯子,幸而他这次已被困在车内,奇怪的是我还看见白龙提了一袋东西交给车前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态度殷勤,这疯子不会是他什么人吧?我担心被那疯子看到,想尽快闪进茶楼,谁知那疯子虽又老又疯,却具有超凡的记忆力与眼力,居然还是给他认出我来,他兴奋地冲着我大叫:“月儿,月儿!”弄得车前站的几个人都朝我看来,包括白龙,我登时觉得无比尴尬。
白龙回头看见我和年维文在一起走,眼睛几乎瞪破眼眶,活像看见恐龙复活一样。“你们认识?”他问。“算是吧。”我答道,好在那车此时已开走,但那老疯子仍是在拼了命地喊“月儿”。
“请问,他是您的什么人?”年维文突然插话。
白龙有些愕然,看着年维文说:“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父亲交待过我要照顾他。这位老先生也不是我们的族人,好像说是爷爷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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