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有些暴躁:
“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让‘X君’去冒险。哼!他自己也是……那些人编点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骗过他?我就不信!他是明明知道,还坚持要去。要是别的事,我说什么也要把他扣下。偏是这件……”
“有什么不一样吗?”
“和他们学校那件事有关系的,他知道了,绝对不可能不管。他现在又这样,你刚才也看见了……”
“他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受伤?”听语气,他似乎不敢想象这种情况,“是发烧。他呀,从小不爱得病,一得上就不容易好。所以,我想请你和他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
“是不是,如果有什么危险,我还得保护他?”论打架能力,我不太有把握。
“真要有事,谁保护也不顶用。那个组织的人,心狠手辣,想起杀人来,不论个儿杀论打儿杀呀……不过,有人要对他不利,他应该可以意识到……”
他边说边点头,似乎要说服自己相信。我不知道他和杜公子是什么关系,但现在看来,他对他,大概像父母对孩子,再有信心也不放心。
“对了,刚才我和你说的,千万别让他知道,他或许不愿意。你赶紧收拾东西吧,车票什么的我张罗,估计很快能下来。刚才我请示过,这次的一切费用,局里报销。”
说了这么多,最正中我下怀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真厉害!也就是公务能这么快,平常人大概不可能这么顺利。火车票居然是第二天的。而这一天,显然不是什么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恶运从昨天开始。我刚接到委托时,还像个孩子般,紧张却期待。后来,一想到可以去旅行而且免费,就完全忘了此行的重责大任,有些得意过头。为我收拾行李的妹妹,本来就心情极差,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我这样更是动辄得咎。我知道她是借题发挥,可是有些事只能心里明白,不能说出来。我能说什么?“你不用嫉妒呀,放心!我又不能和你的杜公子怎么样……”我要是真敢说,她非抓花了我不可。
被她横眉立目地送到火车站,我这个提心吊胆呀。好容易到了地方,她走了。我跟张臣会合。他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据说是石局长写的证明,有局里的大印。到了那边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找当地同行帮忙。这给人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我挺喜欢。
古装电视剧里,我最爱看的段落就是:一位钦差大人,扮装成百姓游走于民间。正当一群恶人对他不屑一顾冷嘲热讽时,只见他手往怀里一摸,御赐金牌一亮,在场人众统统伏地山呼万岁。一下子所有人都比你矮的感觉,一定扬眉吐气。类比现在的情况,只可惜时代不对,就算我们在危急关头亮出一张压得笔挺的介绍信……好像也威风不到哪里去。
我浮想联翩过后,才看到站在一边的杜公子。他大概没料到我也随行,而且非常明显,对这改变持反对态度。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生气,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皱眉看着张臣,似乎又不忍真的出口责备。僵持的尴尬场面,被他的手机铃声打破。刚按下接听键,那边便吼出声来。声音很具爆发力,即使在嘈杂的火车站也能隐约听见。
“落寒,说话!”
“我在!”
“嗓子好了?”
“嗯。”
“我失望了!你失声这几天,我们耳根难得清静呀。就是清理现场有点难,一做值日,收拾出好多纸条来,什么‘文羽,咱们吃饭去呀!’,要不就是‘帮我把作业本拿过来’……”
“我说不出话,只能写条了。有道是:‘声’,亦我所欲也;‘意’,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声’而取‘意’者也。”
“刚能说话又开始……气得我都忘了要和你说什么了。假期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啊,少折腾。再感冒,上课我们不帮你答到。”
“也不是我自己想病……”
“你不想?靠着墙坐了一夜算什么?愿意熬夜我不拦着,你倒衣冠整齐呀,还晾着……人家‘思想者’什么都不穿都不得病,为什么?因为他是雕像!你是吗?不是就别逞能……”
“我那不是脱衣服脱到一半,忽然想起点儿事来……”
“然后就琢磨了一宿?有什么的呀?不就是第二天,要为咱们学校的事,出庭作个证吗?你一个尸体发现人,连死人都见过了,一屋子活人有什么可怵的?再说,你要想,你躺着想。我大晚上的起夜回来,看着上铺坐着一个,你想吓死人呀!”
“我又不是真一夜没睡……”
“你要不是天亮的时候靠着墙睡着了,你能感冒吗你?算了,不说了,再说,我非得摸着电波爬过去掐死你!”
那边没了声音,杜公子低声嘟囔:
“死徐宁……”
谁料对方还没挂机:
“说什么呢?还敢骂我……”
为表示情形出乎意料,杜公子模拟向前栽倒的动作,却在最后悬崖勒马时真的捂住额头。他显然忘了自己现在的体质。
52书库推荐浏览: 水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