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傍晚温润潮湿的南风拂过,不知怎地,我的脊背上冒出了麻七爷凝神屏气,左手握住铜柄,缓缓的按下去。
稍刻之后,他立足处大约三尺开外,传出“卡卡”的连响之声,就着火把的光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地面上有并排的四块青石板向两边移去,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地洞来。隐约有石阶逶逦而下。
却听慕自行喜道:“这第二道拱券的入口原来在这里!”
麻七爷问道:“那前面的路又该通向什么去处?”慕自行“嘿嘿”一笑,说道:“怕是阎罗殿罢,我先前以为,这铜柄可能是将前路上的一堵石墙挪开,不料动静却是在这里开始。暂且先别忙着下去,你把身上的火牵石①和煤油棉混在一起,点着了扔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麻七爷照他的吩咐做了,只见一团火光在洞口的石阶上连翻带滚,停留到一处目光不能所及的地方,只有光晕隐隐。
慕自行忽道:“单行,双数。进五退一。十、十二、十四……对了!我刚才怎么没想到是如此走法,枉送了铁锤的性命!”
麻七爷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破土做了大半辈子,却不料在这小阴沟里差点翻船!原先开过几处燕墓,机关消息大同小异,就以为这里也是如此了,可没有想到,这燕大夫墓里所埋伏的竟是反着。”
“刚才算你我命大,碰巧落脚时走对了道,若是依旧和铁锤那样去走,说不定就晒不到天上的太阳啦!”
麻七爷转身细细的看了一遍来路,自己的脚印与慕自行的脚印重叠在一起,都落在进五退一、先单倒双的数上。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人倚在甬道夯土壁上歇息了片刻,慕自行的伤口已不渗血,大概是用了自带的金创药吧,地洞里的光影已经不见,想必已被地洞里的浊气湮灭了。
慕自行尤自望着他徒弟的尸首絮絮叨叨,麻七爷也没听清楚些什么。他倒心下想着,这慕老头也算可怜,两个徒弟一个被他清理了门户不说,这一个显然是他极为爱护的弟子,就算犯了大逆也舍不得动上一个指头,却没料到在这里送了命。难道真的是触恼了老天爷?犯了破土者必遭天谴的民间大忌?
想到此处,冷意愈发的涌上心头。
这时,慕自行探头在地洞口看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我们现在下去,每一步都要千万小心。”
这地洞里的石阶着不呈直线所修,而是三拐两弯,愈往后甬道穹顶变低,石阶变窄,两个人只能半蹲着走路。大约行进了二、三十丈的光景,又出现一个人只能侧身而入的洞口,洞口处立着一块龟背石碑,上面的刻字曲曲扭扭,两个人都看不明白。进了此洞,眼前豁然开阔。
这是一间青石垒就的大厅。长约四丈,宽一丈有余,高两丈不止。在火光里,麻七爷看到大厅的四壁上有波浪式的纹络,有朴拙的石雕刻画,穹顶有阴阳八卦状的刻雕,而正面是一座紧闭的素体石门。
大厅里空无一物。
慕自行说道:“这是停椁殿,便是当年墓主人入葬时临时停放棺椁的地方,开了这扇石门,便是第三道拱券所在了。”
他正自说着,麻七爷就听见有“沙沙”的声音响在耳边,慕自行急道:“不好!你踩着漏沙的机关了!”麻七爷拈脚一看,脚下顶出一块凸石,正是机关的中枢!
慕自行三步并作两步,腰中缠绑的一根铁制飞抓头绳索已迅速荡出,正抓在石门顶端的缝隙间。
他一回头伸出右手就搭上了麻七爷的肩头,两人骤然离开地面而悬至半空。而大厅已被从西面墙上隐秘的细孔里涌出的白沙埋入了半拉。如果不是躲的及时,恐怕两人的此行就此了断了。
“这沙子将石门埋掉了一半,门却该如何去开?”麻七爷连喘带说。
“别慌。你没看到这石门的顶部有一块暗藏的翻板吗?这才是翻沙之后的入口。”
原来,战国后期的燕人讲究墓室里需有灯火长明。那个时候,人们的科学知识十分匮乏,根本不懂得在封掉墓室后没有了足够的氧气,任何形式的灯火都不会持续燃烧。他们只是相信人在死去之后灵魂会永生不灭。因此,每隔数月或一年,就会有墓主人的长子、也就是唯一掌握开启墓道方法的人物,来此加添油脂。在当初设计机关的时候,惟恐沙漏一处发生意外再也不能正常进入墓室,便在这道石门上设下一处翻板,好教来添加灯油的人即使在沙漏启动以后也能照例完成使命。老先人百密一疏,却注定让慕、麻二人在此得手。
二人一前一后,爬过翻板后的空挡,麻七爷又续上一支火把,只是向前行了几步,便可以看到第三道拱券———呈西北窑洞式的当门石材体建筑在眼前巍然耸立。
这道拱券后,就是墓室的中心前梁殿。
(1)孙殿英:旧中国西北军一部师长。1928年清东陵盗墓始作俑者。
第一卷:迷途J
第一卷:迷途J
就着火光,麻七爷看到,有七、八具人形骸骨零落在窑洞的石阶之下。他不由心中暗道:“这慕老头说的果真不错,看来修建此墓的人没几个能够活着出去。可是,”他又想:“这些尸骨难道不可能是早年来这里盗墓的同行留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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