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没有说出第二个字,他就打断了我的话。“你想问什么我知道,对,曹建平是我的族弟,我们曹家自爷爷辈就开始分了大宗,小宗,我属小宗,是曹子俊堂兄家的老二。”
“曹建平鬼实精灵,但还是不能跟当初姓了王的曹建国比。”
“你也认识曹建国?”我不禁再次问道。
“岂只认得,曹子俊当年从山东带回来的其实是曹建华,而曹建国打小就生长在这里,直到曹子俊带走了他。”
“你说,曹子俊后来带回山东的,并不是当初他带来的那个孩子?”
“当然,曹建国虽比曹建华的年龄要小,但看上去两个人一般大,这个曹子俊曹二叔呀,谁知道他的心机如何呢?”
“那曹家当初的宿怨,您也可能知道一点吧。”
“说来话长,你还是跟我来罢。”
我原本想在这曹家祠堂前留片刻就去竹林里找那只藏着的盒子,但曹建兴老人的一番话却又使我的好奇心陡然高涨,于是,我有点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进了曹店村。
曹建兴的堂客是一位苗人,是他早年在广西的大山里挖草药时认识的,后来就带回了浙江,他们没有子女。曹建兴的识字不多,但脑子灵光,见多识广,说起故事来有声有色,当他的堂客在黄杨木桌上摆好两碟下酒的小菜和一壶自酿的土酒,我们就开始无所拘束的聊了起来。
自曹家祠堂到他家老屋行走的路上,我已经向他表明了身份,当然只是一些善意的谎言,但他看上去却深信不疑。
“修同志,开始我还以为你又是先头来找曹建平那伙人里头的一个呢,原来你是京里来的记者呀,哦,我和你说的话别统统都登上报啊,那对我们曹家不好,曹家虽然没落了这么些年,但老脸总还是要的。”
我点点头答应了他,但心中暗道:“这老人所说的那伙人大概就是指‘杰克’他们吧。”
“曹家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谜,我阿爸在临终之际透露了点意思,他说,我们和几百年明朝的一个大官有着很深的渊源。但别的他没说,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不愿意。反正,曹家传到清朝时的先人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和乾隆年间的大侠甘凤池是师叔侄的关系,御前带刀的李卫在南京碧云楼设伏要拿甘凤池,还是我的先人出镖救了他的命。我的先人叫曹雨轩,使得一手好金镖,传说里他还和黄天霸在甘凉道上斗过镖哩。唉!这些都扯远了,就说说几十年前的事吧。”
老人巴扎了一口酒,又劝我喝了半碗,才接着说道:“文革时期,大宗的正家长辈曹子俊忽然从山东回来,那时候我还小,大概有十三、四岁罢,从未见过这个正家的三叔,只听说他是打过仗的,又会武术,人很彪悍。见了面才知道曹三叔患病已久,人瘦脸黄,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威武。曹三叔带着一个孩子,四、五岁的模样,见人都说自己叫王国庆。曹三叔住了有一个月的光景罢,有一天夜里,他喊我父亲和曹建平的父亲,去他的堂屋里说话,让他的堂客,也就是我三婶领着几个孩子到我家里玩耍,三婶是个厚道人,对三叔从外头带回来的这个儿子像亲生的一样对待……”
他说到这儿我插了一句:“你三婶带到你家有几个孩子?”
“三个,建国,建中和这个国庆。”
曹剑中,这个建中一定就是曹剑中。
我暗道。
“后来建平也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三叔和我们两个的父亲吵了起来,但他听不懂大人们话里的意思,只是学着说了几声,是些‘地宫、墓藏’什么的,对了,还有祠堂里的观音像。我在他们几个当中年龄最大,虽然也在懵懂之间,但有些话还能听个一知半解,听了建平这么一说,心中好奇之意大盛,就偷偷的摸到三叔家的堂屋外。”
老人在讲述的时候,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故意的把声音压的很低,再加上他原本就透着几分怪异的嗓音,让我听来,有种说不出的清冷感。
莫邪山的夜风由远而近漫漶在老屋的窗外,纸糊的窗遮扑扑作响,耳边是老人的往事呢喃。
“我凑身蹲在外窗下,大气也不敢出,就听见三叔的声音忽高忽低,他说:‘我们为了这件物事受了多少苦果,早年还搭了不少性命,却连看看都不行么?!’我父亲接口道:‘子俊呀,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祖宗传下的话你又不是没见过,你是正家长辈,要比我们知道的多,我看你还是想清楚啰。’却听建平他爸闷气哼哼的说:‘老三,也不是我说你,你这一去就是几十年,一回来就想破了祖宗的规矩,我看呀,你不只是想瞅瞅罢。’建平他爸说话总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腔调,三叔一听,那火就冒了上来:‘曹子云,你不也是想那物事想的连头发都脱光了吗?还有脸说我,哼,我也不管什么祖宗定下捞什子规矩,今夜,我就从暗道里下去!’听到这儿,我虽说还不清楚曹三叔想去做甚,但隐约感到,他所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个非常隐秘的所在,我正想着,听到我娘的喊声,便不敢再逗留片刻,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第二部:真相(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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