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没有把你也一起带走呢?还是你原本就不愿离开这里?”
“喵……”
“现在这座公寓里又只剩咱们两个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了,去找她。那时你会不会感到孤独啊?可是纵使孤独,也要活下去……”
“喵……”
老黑温顺地趴在我的怀里,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它充满恨意了。也许,这就是孤独的力量吧?
是它将我们拉近的。
我抱着老黑走下楼,一个黑影在一楼的客厅中一闪而现。
我怔了一下,难道是胭脂?
“胭脂!”我疾步朝它走去。
“是我。”那黑影是一个男人,他睁开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秦子峰。
“你怎么来啦?”我懒懒地问。
“呵呵,你应该先问我是怎么进来的?”黑暗中,秦子峰点着一支烟,细抽着。
“懒得问。”我抱着老黑,朝秦子峰走了过去。
“你的门没有锁。”秦子峰兀自回答道,忽明忽暗的烟头将他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你的猫很漂亮。”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望着那个黑暗中的男人。
“你看得见它?”我凝视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那一闪一闪的红光有些诡异。
“我说过我是夜视眼,再黑暗的地方我也能看清楚东西。”说着,秦子峰朝我走了过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望着已至眼前的秦子峰。
“你从医院不辞而别,我不该找你吗?”秦子峰反问道。
我说:“应该。我不会拖欠医药费,你放心。”
秦子峰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摸向我怀中的老黑。
“喵!”老黑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秦子峰下意识地缩回手,说:“好狠的猫。”
“猫再狠,也没有人狠。”我说。
秦子峰哼笑了一声,终于冷冷地问道:“那个叫胭脂的女孩回来过吗?”
“没有。”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她回来,最好劝她去自首。她还年轻,说不定有一天出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我沉默了,轻抚着老黑的皮毛,心中涩涩地。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案子,一个犯罪嫌疑人本来只是诈骗而已,可他偏要逃跑,结果一年后被我的同行击毙在淮海路上,脑袋都被打裂了……”
“够了!”我愤怒地打断秦子峰的侃侃而谈,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安静一会儿,不送了!”
秦子峰丝毫没有生气,他反而冲我笑了笑,然后叼着烟朝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一阵冷风卷了进来,掀起他警服的一角露出那把五四式手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我说:“明天最好去一趟万宁公墓,有人想见你。”
我心头一痛,记忆的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点光亮。
万宁公墓是幽若的长眠之地。
“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说完,秦子峰竖起衣领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清晨。
我手捧着一束百合花,踏着坚实地大地,迎着风的记忆,再一次走进了万宁公墓。
我抬头望了一眼那满山的坟墓,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山坡上又添了许多的新坟。我沿着熟悉地道路向上攀登,在山坡最左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就是幽若的长眠之地。每年冬至或清明,我都会来看她向她倾诉心中的苦楚。
可此刻,我不想再倾诉了,我只想在她墓前默默地站一会儿。
忽然,在迷离地晨雾中,在那棵梧桐树下,在我爱人的墓前立着一双人影。我的脚步声惊起了他们的思绪,他们回身望向我。
走进了,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我惊诧地愣在原地,他们竟然是秦子峰和幽若的母亲。
“逸儿。”幽若的母亲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她的目光依旧是那样的慈祥。
我双手一颤,一只百合花掉在了地上。幽若的母亲走过来,想捡起那只花。秦子峰抢先一步,敏捷地捡了起来。
我嘴唇哆嗦着,无法说出一个字。
幽若的母亲伸出手摸抚着我的脸颊,温柔地说:“可怜的逸儿,这才几年啊,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啊。”
泪水无声地落下,在我的记忆中幽若的母亲永远是那样地慈祥、和蔼,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即使是在幽若遇难之后,她也没有责怪过我一句,反而时时地安慰我。
为何我这一生总是欠别人的?
我欠幽若的,也欠她母亲的。
而这笔债,我又何时才能还清。
我沉重地把那束百合放在了祭台上,墓碑上镶嵌着幽若的照片。在那张黑白照片里,十七岁的幽若是那样的美丽动人。一股穿越了时间的痛楚再次席卷了我,我轻轻地抚去墓碑上的尘土,然而岁月的流痕却越加深厚。
我想痛哭,却发现自己竟欲哭无泪。
一切只有痛而已。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久久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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