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被闹了个大红脸,颇有些尴尬。
“有些事情,不亲眼看到,真的不敢相信,毕竟我们这一代人受到的教育是非常理性的。”他摇摇头,不想再跟高桥谈论这些理论方面的东西,“我现在最琢磨不透的是黑袍巫师带领的那些像僵尸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到达阿丝镇之前,我曾亲眼见到这些人不约而同奔到小楼前便倒地毙命。”
高桥又叹息一声:“你的疑问曾经也是我的疑问,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得以和黑袍巫师有过几次接触,他告诉我那些奔到小楼前毙命的都是些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人,他们不想留在阿丝镇,想回到原来生活的世界里去。但他们的魂根已经留在了阿丝镇,离开这里,他们便会迷失方向,而且,离阿丝镇越远,他们的力量便越弱,那小楼是连接阿丝镇与外面世界的通道,所以,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到达那里。到了那里后,他们便再也支持不住,这就是你看到的倒地毙命。黑袍巫师随后便会赶去小楼,用他的力量重新将那些人消散的魂魄凝聚到一处,然后再带他们回来。黑袍巫师管这样一个过程叫做招魂。”
秦歌满脸无奈:“我也想相信这世界上存在一些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它是真的。”
“除了相信你难道还有别的选择?”高桥反问道,秦歌看到他这时眉宇间的郁悒又浓了几分。
也许他也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一切,但是却有某种原因,让他逼迫自己相信。这是秦歌这一瞬间的感觉。
“我以前只听过民间有替活人招魂的说法,没想到阿丝镇的巫师,还可以替死人招魂。”秦歌话里有些讥诮。
“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分别呢?”高桥道,“我小时候生病,医院诊断说肚里长了一个瘤,必须在肋骨处开刀,将肋骨掀开,才能将那瘤给切除。我那时只有十一岁,家里人不忍心看我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罪,便从民间给我请了一个巫医。那巫医大字不识一个,但据他自己说,替人诊病的并不是他,而是阴间的三个鬼医。他第一天为我诊病,只是烧了一柱香,然后,告诉我,鬼医今天出差了,要一个星期才回来。当时我就在想,阴间的鬼也会像人一样出差?那巫医告诉我,阴间的一切和阳间根本没有区别,有时候人死了,到了阴间,他还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高桥的话说得森然,连秦歌都觉得身上有些寒意。他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冬儿的耳朵。冬儿头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这时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已经半夜了,我看你们还是回弹官堂休息吧,我保证一有童昊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去通知你们。”高桥站起来说,“我也要出去联系一下焦阳,看自卫队现在搜索的具体情况。”
秦歌看出高桥是不想和他再谈下去了。
苏河虽然着急,但她知道呆在这里跟呆在弹官堂内并没有区别,而且,高桥适才那番话让她心里发毛。镇务中心的小楼显然要比弹官堂宽敞许多,但这里冷冰冰的,再加上通道与楼梯上黑漆漆的,让人莫名便要心生恐惧。所以,后来秦歌唤醒冬儿回弹官堂时,她也老老实实地跟在边上。
弹官堂里,张松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厅堂里打盹儿,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睛。秦歌简单向他说了情况,他便颓然地低头不语。
秦歌送冬儿回房睡觉,他回到厅堂,见苏河坐在张松对面,脸上全无睡意,眼睛紧张地圆睁着,好像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他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上,想安慰她些什么,但话没出口,苏河眼中的泪水抢先夺眶而出。秦歌心中有些疑惑,他想短短的半天时间,苏河怎么会对童昊生出这么深的感情?
一夜枯坐,三人俱都无语。到后来困意越来越浓,秦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倚着靠背,神智已有些模糊。后来他被人推醒时,外面天已微明,凄白的曙色已驱散了黑暗。推醒他的人正是苏河,一夜不眠让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她用力摇晃着秦歌,看秦歌醒来,说话的腔调里已经带上了哭音。
“刚才高桥派人来过了,他让你去祭台。”她说。
祭台。秦歌想起了那夜和雷鸣跟踪神秘的黑袍巫师和那群僵尸样的人,在一片松林里迷失方向,结果僵尸从四面八面涌过来,他跟雷鸣不知怎么竟会昏迷过去,醒来后,便看到了高大的神像和十三根圆型石柱。
那地方自然就是高桥说的祭台了。
那祭台跟童昊会有什么关系?
秦歌不敢怠慢,唤醒张松,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三人出门直奔祭台方向而去。那晚秦歌与雷鸣从祭台之上摸黑来到阿丝镇,现在镇外有三条上山小径,秦歌正犹豫着不知该选哪一条,张松与苏河已经抢先迈上左边那道。
祭台所在位置,可以完全俯视整个阿丝镇。片刻过后,秦歌出了身微汗,他回头,看到阿丝镇已经像一座积木堆起的城市。
他们很快便置身祭台之上,苏河心急,紧走几步,将秦歌与张松落在后面。秦歌还未抬头,便听见她一声凄厉的尖叫。秦歌脸色大变,飞奔而去。此刻祭台上站了好些人,其中便包括高桥与焦阳,他们并肩站在了上祭台的路边,似正在等候秦歌。在他们身后,分散着将近十个面色凄白的人,这些人面色冷峻,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全身都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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