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是大块条石砌成,高逾两丈。块块条石整齐划一,看上去坚不可摧。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巍然耸立,两枚黄铜色的兽环悬在正中,显得肃穆且森然。
到了这里,连秦歌都有些发怵,如此坚固结实的院墙在他意识中,好像只有监狱和看守所能与之媲美。那么,在这高墙之内,是否隐藏着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那黑袍高歌的巫师,像僵尸样行走的人,据高桥说,他们来到阿丝镇后,便都会进入这高墙之内。他们进去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兽环叩门的声音冰冷且沉重,秦歌看到高桥敲门的手似乎有些轻颤。
过了好一会儿,吱呀声音过后,门开了一道缝,里面露出一张充满戒备的面孔。高桥退后一步,沉声道:“我有事想见教主。”
里面的人略有些不耐烦:“教主不见任何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教主自会派人通知你。”
“但现在镇上出了人命案,如果不尽快找出凶手,那很可能他还会危及别人的生命。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必须当面向教主请教些事情。”高桥挺直了脊梁,声音掷地有声,竟然全无惧意。
秦歌对高桥暗生钦佩,他明明敲门时心里还有些发虚,但当事情发生了,他却全无惧意。秦歌现在只是不明白要找杀害童昊的凶手,为什么要先到这里来。
门里的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门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放他进来。”
门缝后的脑袋消失了,接着一阵低语,门便吱呀呀地开了。门开后,视野陡然开阔了许多,只见里面的庭院收拾得干净整齐,一排青砖黑瓦的平房在庭院的后面,两边还有些厢房。这院落虽然宽敞,但跟外面大块条石砌成的高墙好像不成比例,置身庭院里,你会把这里当成一个普通的院落,丝毫感觉不到它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秦歌高桥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有些疑惑。这时,开门的那人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到左侧的一间厢房内等候:“你们稍坐一人儿,七爷已经去请教主了。”
他口中的七爷显然就是适才在门后说话的人,而高桥听到这个名字,却已经耸然动容。
“这七爷是什么人,好像在这里挺有权威的。”秦歌说。
“他是阿丝神教的白袍巫师,你几次见到的黑袍巫师,我听说还是他的弟子。”高桥压低了嗓音,好像说话生怕被别人听到。
秦歌皱眉,每次听到高桥说到什么阿丝神教的事,他都有非常不现实的感觉,这些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能看到的事情,想不到居然真的存在于现实里。他摇头苦笑道:“白袍巫师黑袍巫师,我好像到了电影《魔戒》里面。”
高桥低头不语,眉宇间又有了那种难以自抑的郁悒。
不消片刻,刚才开门的人又走了进来:“教主在后院等你们了。”
后院其实就在那排青砖黑瓦的平房后面,到了这时,纵算秦歌心里再觉得这什么阿丝神教荒唐,但还是要摒气凝息,无端地感到些紧张。从逻辑推断,阿丝神教的教主应该就是这阿丝镇的主人了,或许他就是暗中策划一切事件的人。他建造这个阿丝镇,建立一整套运行体系,不可能只为了在这阿丝山脉中做一个土皇帝,他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对于一般人充满了神秘。秦歌等人一进入这山谷,便接连不断碰上些异常诡异的事,山崖上的鼓声,僵尸样行走的人,小楼墙壁内倒下的尸体,神秘的黑袍巫师,还有进入阿丝镇后得到的自己的死讯,这些显然都跟阿丝教有着密切的关系。而现在,他就在面对这一切幕后最权威的人了,这怎么能叫他不紧张。
后院比前院还要宽敞些,一小块空地上生着一株茂盛的古树,树下有两张竹椅和一张茶几,茶几上有壶,壶边有杯,杯中有水,纵是隔着数步之遥,秦歌与高桥还是能闻到杯中茶的清香。
此时竹椅上无人,树后的一片菜畦里却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正手执长镰,在田间除草。菜畦周围被些树枝圈起,畦外还有些巴掌大的小鸡在草地中啄食。秦歌与高桥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菜畦中那男人终于转过身来,抬眼望了树下的俩人,复又低头专心锄草。
秦歌上前一步,似要去问菜畦中的男人,但却被高桥抓住胳膊。高桥冲他摇头,示意不要妄动。秦歌犹豫了一下,又退回来和高桥并肩而立。
趁这工夫,秦歌仔细四处打量,发现菜畦后面的围墙只有一人多高,上面还有一道小门。它们显然只是象征性的,在围墙后面,肯定还另有洞天。站在这里一眼望去,只能望见围墙后面林木茂盛,郁郁葱葱。秦歌立刻断定这些高耸的树木一定是为了遮挡视线,菜畦围墙的后面,才是这高墙大院内真正的核心地带。
他凑近高桥,低声让他看围墙外面,高桥凝视片刻,也是皱眉不语,面上也现出疑惑的表情。
“你们俩有什么事吗?”一个声音忽然响在他们耳边,那个在菜畦中持镰锄草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到了他们面前。这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微黑,眼眶很深,深陷的眼睛里透着种疲倦。他的手中还拎着那把长柄镰刀,卷起的袖口露出粗壮结实的小臂。他的右手大拇指上,套着一枚如羊脂般白皙的扳指,这扳指一看就年代久远,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古物。男人正是我们在农村最常见的那种模样,第一眼看过去,你根本觉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再盯着他多看一会儿,立刻就能觉出他身上有种超然的特质。超然是透过他眼神中的疲倦表现出来的,那种疲倦已经不是生理或心理上的情绪,而是一种巨大的悲悯,好像天下万事万物都能成为他悲悯的对象,而他,则因为心中巨大的悲悯而不得不疲倦。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在田间耕种的普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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