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张时生意还不错,那都是原本袁发的老主顾过来照顾着的。但几乎所有主顾拿了袁泰制的泡菜都一脸失望,生意便一日淡似一日,渐渐的便几乎无人上门了。到最后袁泰数日没有进帐,全靠邻居们看他可怜,没爹没妈,媳妇又跟着别人跑了,周济一些。要人家周济个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周济十天半月甚至更久,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袁泰心急,天天盼酸菜早早出瓮,每天都要看好几次。这泡菜不同别的,要的是在密封的环境里发酵变酸,袁泰这一日打开数次,里面老跑气,发酵的越发慢,拿去卖时,也越发没人爱买。袁泰日日心如火烧,急的只在屋里转来转去。一瞥眼间,又看到父亲留下的那个盒子了。
袁泰早就知道花椰所言非假。办丧事之时邻居前来参加,都议论着袁发死的离奇。袁泰害怕盒子里装着甚么吸人精气之物,会令自己也老死,十分害怕,也没和刘氏提这事,就把盒子藏在床底。可这会袁泰山穷水尽,终于又想到这盒子。这箱子里可装有甚么泡泡菜的秘诀,能令酸菜泡的更好吃?为何大家都赞父亲的酸菜比自己泡的真是天差地别?袁泰将那箱子从床下摸出来,找了块布抹了上面的灰尘,再次将箱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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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 秘诀
里面没有别的,还是那几张纸。可是纸上记了甚么泡菜的秘诀?所幸袁泰在生父在身时还学过识字。拿过第一张纸看看,上书:
发弟:见信安。家事愚兄已无心挂念,唯专心制肉尔。何故当时重利而轻家,以置夫妻不得见面,父子不得相认?兄悔之甚矣!愚兄:富。
这是生父袁富写给父亲袁发的信。——当时在“怡云阁”楼下粗略看过,只看到开头,知道是写给袁发的信,却没看到落款,因此不知是谁写的。如今袁泰看罢,背后没来由生起一股寒意。原来生父的死另有蹊跷?仔细回想,袁泰发觉自己的确不知当年爹到底是怎样死的,而且他死前,他们也确是久不曾见面了。袁泰突然觉得好奇,便又拿起下一封信,上书:
发弟:见信安。此物不祥,愚兄千万叮嘱,弟万务打开,要紧。愚兄不能允弟上次之所求,如今已白发苍苍,不堪再提往事。愚兄:富。
——千万不要打开!
袁泰双手真抖,似乎袁发临死时的一声凄厉的疾呼。为甚么袁富也这样嘱咐自己的袁发,袁发也这样嘱咐我?难道他们都是因为没听劝告,打开了这个“不能打开”的事物,所以才一一离奇身死?袁泰不敢再想,将信放回,箱盖合上,又扔回了床底。
可是又去院中泡菜瓮边转了一圈,回来袁泰又觉得自己好生胆小。说不定本是巧合呢?袁富所说和袁发死前的交待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说不定袁发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早年与娘偷情之事,才千叮万嘱不要打开箱子?袁泰越想觉得有理,又返回屋内,从床下拿出箱子,打开箱盖,拿起第三张纸。这封信的口气却十分欢快:
发弟:见信安。家里可好?你嫂嫂可好?我子泰可好?离家数月余,十分想念!上月托李四带回之银钱可曾收到?愚兄得一秘诀,用之制作腌肉,可谓如鱼得水,生意甚好,不必挂念!假以时日,愚兄返乡,令尔与吾全家富贵同乐!愚兄:富。
原来袁富原本是制腌肉的,这秘诀只怕于自己无甚用处。袁泰有些失望,又翻过下一頁。这一頁却是缺失的,似乎上一頁被甚么人撕去了,只留了一部分
……贴于内,千万密封,贴住则不得留以缝隙,若不然必得重贴过,切记。……一张约快十倍,多一张则再加十倍。尔等斟酌,千万勿贪多图快,千万……
后面又被人撕去。
甚么东西?袁泰急忙又打开下一封信:
发弟:兄遇大变,速来我处,见面详谈,千万莫惊!富。
这封信字迹潦草,连祝语也未写,显是有甚么可怕的大难发生了,袁富不知该怎么办,急忙叫袁发去商量。袁泰又去拿下一封信,后面却没有信了,只剩了几张不知所云的牛皮纸。
“遇大变”,到底遇到甚么大变呢?袁泰把几封信放好,大概整理一下。第一封信,应该是袁富去了外地,租或盘了个铺子制作腌肉,而且得了甚么秘方,那时袁富的语气何等快乐。第二封信,应该就是袁富发生了大变故,急忙写信向袁发求助的这一封。第三封,大约是叮嘱袁发“千万不要打开”某物的这一封。第四封就是最开始自己看到的那一封,袁富似乎已经万念惧灰,预见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虽没找到甚么做泡菜的秘诀,但袁泰却知袁发如此小心的保留着这四封信,自然是有大道理的。做腌肉那一封先撇过一边不提,之后袁富是遇到了甚么重大变故?他急忙找自己的兄弟袁发求救,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千万莫惊”?仔细回忆幼时,袁发可曾出过远门,可曾露出过惊慌失措的样子么?袁泰摇头。自己当年毕竟年少无知,甚么也记不起了。袁泰又拿起第三封信:
发弟:见信安。此物不祥,愚兄千万叮嘱,弟万务打开,要紧。愚兄不能允弟上次之所求,如今已白发苍苍,不堪再提往事。愚兄:富。
看来这个时候,袁发已经自袁富处得到了某样东西,但因“此物不祥”,袁发从来也没有向袁泰母子提过。袁泰正欲把信撂下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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