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晴是不愿意离开汪洋的,她从一开始就如依人的小鸟一般紧紧缠住了汪洋的胳膊,现在却要去陪伴一个才死了女儿的老太太,这在她的人生历练里,是没有经历过的。看着汪洋鼓励的神情,夏晴晴还是挽住了金老太太的手,向旅社大门旁的管理室走去。
管理室的门紧紧关着,叶眉以为门是虚掩着的,于是用手轻轻推了推,可班驳的木门纹丝不动。叶眉抽了抽鼻子,这时,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气味。有点香,又有点刺鼻,叶眉的眼睛甚至被熏出了一点模糊的泪水。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每年叶眉都会去深山里的名刹许愿还愿,现在管理室门外嗅到的飘渺气味,就类似寺庙里的香火青烟。
叶眉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胸膛里像是有只乱撞的小鹿一般。
她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青春少女夏晴晴,看着夏晴晴疑惑的眼神,她问:“你也嗅到了?”夏晴晴点点头,然后说:“是的,就像家乡里灵堂的味道!”
灵堂——一想到这里,叶眉不禁张开了嘴,大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声尖叫引来了郭浩然、汪洋与罗杰,他们听完夏晴晴与叶眉的述说后,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罗杰让夏晴晴把金老太太扶到了一边,然后重重一脚踢在了木门上。“砰”的一声,门开了。
罗杰看到了一张栩栩如生的遗照,高高挂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遗照下还有几个盘子,上面摆着供果、冷餐,甚至还有一小瓶白酒。两只蜡烛还没有燃烧多少,门被撞开后产生的气流令蜡烛的火焰不停在风中摇摆。而那张遗照上,是个年轻的女人——金老太太的女儿素心!她的那双眼睛正幽幽地看着走进屋里的所有人,嘴角甚至还泛起了些须的浅笑。
——她为了什么而微笑?
罗杰回过头来,问金老太太:“这是你布置的吗?你怎么知道素心死了?”他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友好,甚至还充满了一点敌意。
金老太太探头望了一眼,然后像白日见到厉鬼一般,大声地叫了起来:“这是不我布置的,我在给你们煮饭的时候,这里还是管理室呀,除了帐薄和钥匙,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个模样啊?是哪个天杀的在捉弄我呀?”
罗杰抽了抽鼻子,说:“那这事麻烦了——我们都呆在一起的,但现在这里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只能说明一点——这里还藏了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他转过身来,问:“金老太太,今天旅社的客人都在这里吧?”
金老太太点点头。
“你有没有谁来投了宿,你却忘记了登记?”
金老太太使劲地摇头,正色说:“虽然我现在有点精神恍惚,但登记旅客的时候从来不会出错的!”
罗杰还想再问,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二楼上传来了一声凄惶的惊叫,是大胡子画家李守廉发出来的。接着,就看到李守廉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他声嘶力竭地叫道:
“楼上素心的尸体不见了!”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几个年轻的女士甚至还发出了高声的尖叫。
上楼核实了素心尸体的确失踪后,罗杰颓然回到了饭厅中。看来他也不知道这诡异的一切做何解释。
李守廉恍然无神地喃喃说道:“那具尸体究竟去哪里了?”
罗杰凝神片刻后,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但是发现尸体后,我们都下了楼,而最后下来的是——”他抬起头,一道如剑般的寒芒从他的眼中射向了身体还在依然颤抖的郭浩然。
郭浩然听罢此言,身体停止了颤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那具尸体被我藏了起来?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因为看错了路牌才一起来到了这里,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这里会发生恐怖的命案——所有的事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罗杰定定望着郭浩然,冷冷地问:“那你说那具尸体到哪里去了?”
郭浩然眉毛一扬,昂然答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警察,调查事件真相的责任在你,而不在我身上。”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汪洋接过了话头,冷静地说:“大家不要吵,我们分析一下吧。发现尸体后我们都来到了这里,郭老师是最后下来的,但他没有任何搬移藏匿尸体的动机。那么,事实的真相会不会是这样的呢——”他定了定神,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有点发红,胸膛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他继续说,“也许,凶手根本就不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也许,他还藏在这幢旅社的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是他藏匿了素心的尸体!”
突然,从房间的某个阴冷的角落传来了阴恻恻的一声冷笑。罗杰扭过头去,才发现这声冷笑是刚才一直低声饮泣的金老太太发出的。
罗杰张开嘴想要问点什么,可他马上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与一个刚发现女儿尸体,精神正处于极端歇斯底里状态的老太太,最好是什么都不要问。
可是,这时,金老太太却微微翕开嘴唇,露出里面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不急不缓地说道:“是尸冢村的幽灵来索命了,到这里来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的——”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气息快要用尽的时候又代之一阵旁若无人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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