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桠桦
(八)
她躲在假山后,屏息静气,嘴角是得意的笑。
那是一个中式庭院,飞起的檐、厚实的石墙、繁复的雕花以及幽凉的长廊、精致的花园。她躲避的假山就在花园的西南方,覆满青苔的山体在日光下偶尔反射出亮眼的光。她从早晨起就守株待兔躲在这里了,直到睡了个回笼,才守到那人。
一步、两步、三步……她尖起耳朵,仔细辨认来人的脚步。如果是他,她一定能听出。很稳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却又不过分用力。右脚要比左脚用力重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一点。
她脸上的笑意深了许多。
是他了。
咦?多了个人?
心里虽然疑惑,她还是在来人路过假山时,毫不犹豫地飞扑出去。
扑入的怀抱软软的、暖暖的,带着泥土的清香,一如既往。
她睁开眼,扬起明媚的笑脸,冲那个被她一千零一次压倒的人咯咯笑道:“埝予!埝予!你怎么那么傻呢,老是被我压?”
被她称为埝予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理着干净利索的光头,五官异常西化,特别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给人妖异的感觉。
埝予从一旁捡起被撞掉的墨镜,重新戴好,冷冰冰地说:“章桠桦,我警告过你许多次——不要扑我!”
她嘻嘻笑道:“扑你好玩嘛,万年冰山脸融化的那一刻,噢!我是多么的迷恋你那微妙的表情变化啊~”
“你就那么闲?木系长老居然放任你胡作非为?”
她眨巴着大眼睛,故作无辜地说:“我是很闲啊~我是小孩子嘛,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做呢?”
小孩子……埝予忍住怒气,如果说一个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这样好,好到连身为审判的他都不能察觉,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有没有她自己说的这么无辜。
瞄到少女得意的嘴脸,埝予晓得自己又中招了。
呼吸,再呼吸。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抿下嘴角,哼了声,转身朝另一人说:“朝优,我们走。”
桠桦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埝予身后的那个男人,或许说是少年更合适。
他看上去年纪很轻,最多比自己大一两岁。柔软纤细的头发随风轻轻拂过肩膀,淡黄的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白。他的皮肤更白,像是一件最细腻的瓷器,鼻翼几点雀斑平添了几分可爱俏皮。他穿着泥土色的棉麻短褂和长裤,土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一派自然。与带着墨镜,理个光头,穿着与他同款衣服的埝予站在一起,简直是清新少年和古怪大叔的强烈对比。
原来,他叫朝优。
桠桦眯缝着眼,围在朝优身边谄媚地笑问:“朝优?哪个朝?哪个优?你长得真好看,头发的颜色是哪里染的?染得真自然。啊~我忘记了,你是巫者吧?巫者的话,那就不可能是染的了。哈哈,你是哪个派系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让我来猜猜,土系?火系?不可能是土系的,土系的遗传基因不好,出来的产品都是歪瓜裂枣。水系?不可能是水系啊!你到底是什么系的啊!”
埝予忍受不了桠桦的聒噪,狠狠推了把她的额头:“离我们远点!”
朝优则好脾气地笑了,他似乎也对这个少女很感兴趣:“你就是那个埝予口中活泼过度的木系巫者——章桠桦?”
活泼过度?桠桦一记白眼送给埝予:“他是嫉妒我青春可爱,你不要理会他!他那是更年期提前的阴暗心理。来,朝优,正式认识下,我是章桠桦,木系美少女巫者!”
“我是朝优,恩,算是个水系的巫者吧。”
“算是?”她可是很会抓住重点的。
朝优略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埝予解释:“朝优的资质有限,没过初级测试。”
桠桦又白了眼埝予:“你……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人。我怀疑你真的有30岁吗?不是谎报年龄?”
“我不和没大没小的丫头计较。”
桠桦扮了个鬼脸,舔着脸往埝予身上挤了挤:“我就爱和你计较,怎么着?”
“不知章栎桦平时怎么管教的。”
“我哥奉行放羊吃草政策,再说了,别去羡慕我哥,也不用嫉妒我哥有我这么个妹妹。你还是有你的优点的,比如说,论起好玩来说,我哥不及你万分。嘿,就是这表情,墨镜下的无奈加上点脸部肌肉的抽搐,我真是百看不厌呀!”
这话引得朝优一笑,他温和地说:“桠桦,你就饶了埝予吧,你瞧,他都快暴走了。”,他的声音温柔得紧,仿佛一场细润的小雨,让人心情舒畅。
桠桦一愣,看了看埝予又看了看朝优,哈哈笑道:“傻埝予,你倒是暴走给我看呀!”说是这样说,她洒脱地扯平因为躺在地上已经皱褶得厉害的布裙,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爬上墙。
埝予恨恨的声音从身后不死心地传来。
“死丫头!走正门!”
“翻墙快嘛~”已经爬到墙顶的桠桦非常潇洒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去。
那朝优好像又笑了,依旧是温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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