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还没开始,我方已先殉将士。我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的身边又有人堕马。是副将,他居然是掉下马去的。
副将连跪带爬至那名侍卫的面前,似乎想要把他抱起来,手还没伸到那名侍卫身上又停住,两条手臂抖得极其厉害。他今天怎么回事,是什么东西扰乱他的心志?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失态。
“将军……”他抬脸无助地看着我,脸上满是泪水:“是……是公主……”
公主不是回京师去了吗?为何她还在军中,竟然连我也不知道。我意识到事态严重,下马半跪在地上,把倒地的侍卫抱起来。虽然她身穿侍卫的衣服,我触手处,竟是一个柔软的身躯,仅为女子所有。
我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脸孔对着我。她的脸孔是那么清雅秀丽,雍容华贵。真的是公主!我既紧张又心痛。
公主并未回京师,而是与副将达成共识,让副将安排她女扮男装留在军中,随我血战沙场。我终于明白过来,昨夜与我入梦的白衣女子,是眼前这漂亮得别俱灵气直至灵魂的人不是若梦的魂,不然那会梦得这般真切实在?
公主已经失去知觉,可恶的利箭完全穿透她的后心。
“夫人!夫人!”我拍打公主的脸,想把她从昏迷中唤醒。我叫着,叫着,眼圈红了。我的那声“夫人”是否来得太迟了?
公主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所有,生命正迅速从她的身躯隐去。无边的空虚和凄凉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我使劲地吻公主的额头,吻她秀气的眉毛,吻她高而直的鼻尖,吻她冰冷的脸颊。
昔日的隔阂化做丝丝柳絮,随风飘逝……
随队军医背着药箱过来。他先揪开公主的眼皮观察瞳孔,然后按住她的脉门。她的脉搏几乎摸不到,呼吸微弱,呼气多于吸气。
随队军医将银针刺进公主的人中穴,公主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夫人……”我给她安慰:“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将军,对不起……”公主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很微弱。“剩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不!”我叫道,“不要离开我,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我……”公主热泪满眶,我的话令她感动和满足。她终于赢得我的爱,这是她长久以来一直期待的事情。她软软地靠在我的怀里,意识开始飘忽。
“不要离开我,请你不要离开我!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我抱着她大叫。
“只恨我们今生无缘,等来世吧,来世我们再在一起!”公主吃力地说。
“好……”我拼命地点着头。我的泪水滴在公主脸上,竟是红色的。
公主唇边浮现一缕浅笑。她离去时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遗憾。血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眼前一片血红,觉得自己的灵魂也随之走进那苍凉的世界中去……
南山关之役历经四天四夜,打得极其惨烈,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连天上的太阳也被染成血红色。
城门被我军攻破之后,守军仍是非常顽强地进行抵抗,大有战死最后一人方休的趋势。他们看到大势已去,守城无望,开始燃烧城里的主要建筑物。我们进得城来,所到之处满眼都是火和烟,被呛得不由自主地流泪。
我像疯子一般挥动手中的宝剑逢人就砍,我要让城里所有的人为公主殉葬。
一次又一次杀尽视线内的敌兵,我不断寻找我的猎物——守军主将。我一定要找到他,雪洗南山关的突袭之耻,还要报公主的一箭之仇。
一队守军轻骑,在苍茫的烟雾中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我的前面。为首一名白袍小将,身后俨然打着主将将旗。我一直以为和我纠缠了近一个月,几乎令我败走麦城的精明对手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比我还年轻的白袍小将。他大约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清瘦,长相并不十分漂亮,精致的五官显得过分细腻。他一副文弱单薄的样子,让人不敢相信他就是死守南山关,在南山关外设计伏击我,射杀公主于城门外的人。
仇人见面,两眼分外红。白袍小将似是与我有着宿世的怨仇,轻抿嘴唇,用一双顽强而愤怒的眼睛看着我。
“我要和你单挑!”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来吧!”我冷笑地看着他。他身边所剩的人马不多,处于弱势还想做最后的赌注吗?
白袍小将读懂了我轻蔑的眼光,怒道:“你掳走了我的姐姐,我要为她报仇。南山关外困不死你,城门前射不死你,我亲手杀死你!”
“你射死我的夫人,我杀了你——”我的杀机突起,怒喝道。
我的话声刚落,白袍小将毫不示弱,率先拍马抢攻过来。我伸手接过副将递来的金枪,迎将上去。
单挑没有悬念,足智多谋的白袍小将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只一个照面就被我一枪挑下马。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一点也不想给对方赢我的机会,尽管他是若梦的弟弟。正因为这样,我下手特别重,倾尽了我全身的力量和全部的愤怒。那一枪正中他的胸腹要害,他倒在我的马蹄边口吐鲜血,全身不住抽搐,眼看是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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