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把我们难住了———我们开始猜谜。我们猜来猜去，直到麦考密克差点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喊道：“自然！原来他讲的是自然！”
终于找到了这个概念的翻译方式，我们都感觉轻松了很多，似乎也更明白了首领费力讲解的这些观念。见到首领不再那么介意被打断，麦考密克先生又凑上一句：“那么请您告诉我，您所谓的tee－mack－kill的东西是如何发挥功用的呢？”
“它并不发挥什么功用，它是指事物的生灭。许多的事物在产生，也有许多事物在消亡。Temaukl让最优秀的事物生存下来，让次等的消亡掉。生存下来的事物孕育的新生儿也将是最出色的。很久很久以来，事物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的。”
透过夜幕和烟雾，我注意到麦考密克先生已经不再注视着首领了，反而在盯着阿哲，似乎要洞察他的反应。不过可爱的达尔文先生，照我看上去，早就睡着了。我又看了一下麦考密克先生———很少见到那么富于表情、那么迫切的一张面孔。我想他应该是像我一样，听到这种源于异教邪说的胡言乱语很是震惊。
远处闪电和响雷更加频繁了。
“你没听说过吗？”首领说，“海龟将卵产在海滩上，这些卵孵出几百只小龟，小龟便向水里爬去。不过很多会被鸟儿吃掉，只有体格最壮实的才爬到了安全区。这就是Temaukl。”
“如果你讲的是对的。”麦考密克先生说：“那么每个有生命的物体都是由早期更低等的东西演变而来的，并且所有物体都是有关联的。斑马与马有关联，狼与狗有关联，那么我们人呢？我们与———”
“与猿猴有关联！”
听到这儿，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喂，有点太过头了。”
当天晚上，一切活动都结束后，暴风雨依然在肆虐着。我们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我们很早就出发了，也没来得及和首领告别。杰米把我们带回船上。这一次旅行相对较短，不过绝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是一片沉默。整个路上阿哲和麦考密克先生都一句话没讲。我们到达海港时，见到了心爱的小猎犬号在那儿停着。老实告诉你，我当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天傍晚，我们都安全到达小猎犬号后，我碰巧听到麦考密克先生和阿哲在谈论与首领见面的事。麦考密克先生神采飞扬，我觉得他是将首领的原话一句一句重述了一遍，解释所有的生物是怎样由一种单一生命演变过来的。
老实说，尽管他讲的我只能听懂点皮毛，不过我仍能断定他的话实在荒谬。不过阿哲好像很买他的账。他也变得兴奋起来，搓着两手，在船尾来回走。“天哪，你意识到它的价值没有？”他态度有些严肃地问道。
“我意识到了，”麦考密克回答说，“我正好击垮了宗教的基本信条。”于此，阿哲宣告说：“你的靶子瞄得远比这个要高，你是给造物主本人敲了一棒子。”
“亵渎上帝的家伙！”一个雷鸣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又一次将我们的主钉在了十字架上！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菲茨洛伊船长走了过来。很明显，他站在阴影处听到了一切。他命令这两人低头认错。
老实说，我很高兴船长来干预他们，因为尽管我还没有理解他们那晚上谈话的要旨，不过那个调子我就很不喜欢。我常常想，和野蛮人一搅和，准没好事。
妈妈，这就是我们去杰米·巴顿村子的那次神奇旅行中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讲，就好像是一次梦游。
爱你的儿子理查德
28、真相大白
休和贝丝很晚才起床，然后下楼来到户外一处露台上，俯瞰着这片美丽的湖泊。他们犒劳了自己一顿旧式的英国早餐———鸡蛋、腊肠、熏肉、西红柿和青豆。贝丝在阳光下伸着懒腰，面带微笑。休觉得她如同一只满足的猫咪。他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惬意。这一对年轻人怀着一份轻松的心情，心里洋溢着激情。
他们曾经因为马修斯的信而大为震惊，不过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他们意识到，他们发现的东西比原本要找的多得多。
他们谈论了一下自己的证据：莉齐的日记，达尔文自传中缺省的章节，马修斯的信。每件证据都从不同角度讲述了这个故事，而彼此又可以相互印证。
贝丝喃喃地说：“可怜的莉齐。她爸爸比她了解的还要可恶。”
“也确实是。他不仅除掉了对手，有意也好无意也好，而且他在历史记载中只字也没提到麦考密克先生。尤其在现在看来，他剽窃的是麦考密克的理论。”
“还有件事”，贝丝说，“照我看来，理论其实是阿尔弗雷德·鲁塞尔·华莱士提出来的。达尔文本人也多少承认这一点———所以华莱士应该最终得到这些荣誉，对吧？”
“不对。”
“你解释一下。还有，你再想想———关于赫胥黎和那些出钱封口的人又为哪一档子事？他在拿什么来勒索他们？”
休伸进衣兜，掏出一张纸：“这是马修斯于1858年上半年写的另一封信，是在他妈妈去世多年后写给他堂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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