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见洞内的情况,只能凭触觉来感知一切,颈部以下是寒入肌肤的气体,叫人很不舒服,而那以上是清爽的空气,干净怡人,两股气体的交界十分清晰。
短暂地惊奇过后,我又陷入另一种恐惧之中,头顶上没有一丝光亮,这条富力路的出口究竟在哪里,会不会有分支,或是密道,我能顺利找到出口吗?即使找到出口,它通向阳间的哪里?
在黑沉沉的空气中,一路摸着洞壁向上飘浮去,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己是出不去了,被关在一个倒扣的杯底,只等水样的云层漫到顶部,我就会窒息而死。
胡思乱想中,阴云上浮的速度变慢了,我的体力也在一点点地消耗掉,这种“飞”的状态不知还能持续多处,十分或二十分钟,如果还没能找到出口的话,我可能会溺死在这团阴云里。我摸着洞壁转了一圈,墙面平顺得滑手,看来绝无可能攀附在上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改了个策略,试着一动不动飘浮在空气中,让那些碎絮般地云片支撑着我,尝试了一下,还行,我保持着一个姿势,躺着,久久不动,仿似一具浮尸。“浮尸”?我被这念头吓坏了,心下大乱,翻了个身,沉入阴云里,赶紧划动手臂令自己重又向上浮去,口鼻吸了大片浓云,胸中一阵紧闷难受。这一危险变故又加重了我的绝望心理。
片吉,救我。
片吉,你在哪里?
你知道我正在遭受磨难吗?
我在心里大声呐喊着,真希望神灵出现,给我指一条明路。
然而这里不是天堂,是地府,地府之下,也许是地狱,我就要沉下去了,可悲的是我竟不是堂堂正正的鬼,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偷渡客。
我闭着双眼就这么漂浮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洞壁变小了,睁眼看来,上头现出一团灰蒙蒙的光晕。出口到了吗?我惊问道。
阴云托着我缓缓向上升去,通道越来越狭窄,当它达到一定的宽度时,我用手脚撑着洞壁两边,像蜘蛛人一般慢慢爬了上去。顶端是一个“7”字形的弯道,约莫一米五长,十分窄小。我只能紧贴着洞壁,一点点地磨蹭着接近那光亮的所在。
富力路的外边通向什么地方呢?我心下猜测着,不会是某个山洞石缝吧?或是下水道口,要不然是哪个大剧院的后台?恐怖电影里常见的桥段在我脑中闪现,种种奇怪的出口位置我都大致设想了一遍,本以为万变不离其中,想不到真真从富力路口向外探视的时候,我竟被吓了个目瞪口呆。
还记得我说过富力路的顶端是一个“7”字形吗?洞壁变小后,我徒手攀爬的这条“路”,居然是一盏路灯的内壁,它的出口原本是安放灯具之处,没有了灯具,只剩个大洞口,上方仍保留着遮蔽风雨的檐盖。
我向地面望去,足有四、五米之高,怎么下得去?
这时,富力路开始微微颤栗,似乎经受着什么痛苦,如同地震一般摇晃不定蓦然塌软下来。幸好它倒下的速度不是很快,富力路的这截内壁十分柔韧,撞到地面时,为我挡开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几乎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跟往身上扑了来,赶快爬出富力路,回头看去,一团乌黑黑的云雾正慢慢地吞吃着富力路,不大一会功夫,它便消失在云雾中,不留痕迹,地上平平整整连条细缝也没有。片刻之后,那云团也淡化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到这时,我紧悬着的心才算放松了下来,把注意力移往别处,想弄清楚自己所在位置。
这是一个废弃了的地铁站台,光线惨淡,墙壁破败,各式垃圾碎片在风中翻滚。
我这是在哪里?阳间?阴间?哪里才是出口呐?
望着陷入黑暗的地铁通道两头,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若是选错了目标,那么走得越多只会错得越多,我左右为难,想不出办法。正站着呆愣出神时,耳边传来“的的”地马蹄声,扭头看去,一匹白色的骏马正跨着轻松地步伐向我走来。
在都市地铁里出现一匹马,这算得上是稀罕事吗?
我直直盯着那马儿,以先前的经历,莫说是马,就算它是恐龙我都不会感到惊讶。纯白的马,奇就奇在它是用几张光洁的白纸雕制而成,宛若童话里跑出来的角色。英俊的王子骑着白马,遇见了灰故娘,然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瞬息间的联想,我脸上不禁露出个神往的微笑。
我的目光落在马背上,马背上坐着的男人见我傻傻看他,忍不住喝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一听他说话,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
“怎么了,你,开个玩笑不行吗?”片吉从马背上下来,拉着我的手。
“你这个死人,你死到哪里去了?”我捶他。
“喂,你要搞清楚,你把我丢在列车上跑掉的。”片吉抓住我的手。
“那你不会也跳下来找我啊?”
“是啊,我也跟着跳下来了,可是地铁开得很快,我不知道我跳下来的地方离你有多远,只好慢慢地往回找。”
“你哪来的马?”我问,只见那马儿悠闲地在嚼一张破纸片。
“它自己找上来的。说要带我来找你。”片吉含糊地答道,好似连他自己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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