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竭贤弟,何时迷恋上画中美人了?”
“啊,随梦就缘,哪里是迷恋,仁兄见笑了!快给我!”
“哎呀,画得好,画得妙!”
李贾凑拢过来,将画徐徐展开,轻摇竹扇端详着画面,不由得啧啧称叹叫奇。
“好画,好画呀!”
施竭更加难为情,央求道:
“还没有着色,也不是文宣砚宝的佳作,粗陋得很,就别看了!还给我吧,表兄!”
“不然,笔锋讲究,浸透骨髓,白描老到,已入木三分,你看,这些美人跃跃纸上,就要呼之欲出啊!”
“哪里呼得出,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千万不要夸赞!”
“恩,似还欠一首诗,为兄就为之代劳,只是不知庄蝶幽梦,十一美姬何所寓也,为兄只好揣测三分,笔运七赘,如何?”
“那就多谢兄长,也没什么好梦,小弟不过遇到一群仙女相伴黄粱梦,怎奈,楚王有意,神女无情,画下个飘渺神仙来留个纪念罢了!”
“让我好好想想,既然是逢了神女,就更不能破了贤弟的美意……”
李贾度起方步,在陋室中徘徊着书生步,施竭继续说道:
“哎,表兄,你不是准备秋试大考的吗?今日为何这般闲情逸致!”
“十年寒窗,已经搞得为兄狼狈不堪,今日邀你出去游乐一番,权做以逸待劳。”
“游乐?我一个樵夫邑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娱乐,再说那些豪门酒肆,铺张的店面,哪是咱们的去处。”
“不看到你的裸女娇画,我还真不打算浪费这点光阴,贤弟今番都这般兴致,恐怕是要走桃花运了!为兄当功添一篑、玉汝于成,搞到个颜如玉的女子来,为兄怎能再将良辰美景纳于书蠹之中,岂不荒废了我辈大好光阴!”
“这,怕是不成,我要秉明母亲。”
施竭正要转身,也好逃避刚才的窘迫。
“哎,不要惊动姨母大人,君子之戏切莫声张,为兄带你去个有画中美人的地方!”
“入画的美人?你……怎么讲……”
小樵夫施竭感到有些紧张,担心李贾识破了刚才无奈的谎言,别是他也知道栖霞山遇神女的事了吧。但是李贾的表情似乎没有异样,施竭心里塌实些,不过依旧木讷八分,不知葫芦中会有什么风流韵事。李贾接着道:
“为兄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艳遇,昨日我正在花园背前朝阮籍的诗文,忽然墙外有年轻女人的笑声,就寻声寻找到花园口,偶见一亭亭玉立、面似桃花的小女子朝我含笑。为兄很惊讶,就询问那女郎何事,你猜她说什么?”
“是与表哥一同赏花?”
“岂是这等凡俗,她是来借笔墨砚台一用的!”
“少女子出门借砚台,是不同寻常,怕不是为了偷会我贾兄而来吧!”
“当时我也感到羞怯,后花园静比天籁,一个天仙之女与书生会面,怎不让人浮想联翩,就借给她徽墨端砚,随后偷跟她的婀娜身资而去,你猜猜,她竟住在哪儿?”
“又让我猜,那当是市井贫民的街坊,或者是绿林酒司的草堂,否则怎能买不起书香砚台!”
“又猜错了,那小女子竟进了狮子楼的漪红轩!”
“漪红轩?是什么地方!”
“是豪门大户逛的春院呢!”
“是妓女……要读诗书?”
施竭诧异得连连摇头,竟有些口吃起来。
“我不敢信,不是编故事给我听吧!”
李贾煞有介事,扬起那画道:
“不但是真的,你画的神女,有一个还非常像她!”
“会有这么巧的事?”
“就这么巧,不信,你随我去狮子楼一看,贤弟拿着画,咱们见证一下!”
“这怎么使得!我们去逛妓院?还,还是你自己去吧。”
“都说愚兄是个腐儒,你比我还愚钝,我们就去看一眼,也沾不了腥咸的花草,大丈夫心中无色,何惧这世间六池七欲的染缸!”
“那,就去就回啊!……”
“为兄囊内无银两,还赖在那儿吃鸨儿的荤菜不成?”
栖霞郡离二人的茅舍尚远,李贾和施竭搭了船家的小舟,出芷云湖直奔对岸的双阙正街。微风徐来,湖面锦鳞游碧,波光粼粼,荷花香蒲潋滟,一派春光雅烯,舒张的豪迈之气。中午时分,稍稍驱除水陆劳顿,二人已在双阙正街的甬石路上盘息。但见商铺绵延不断,酒肆茶楼如荼如云,名吃、文房四宝店、车载手挽的大户家与文人雅士流连穿梭,络绎不绝于店铺和摊商的荟萃珍玩、名吃店铺。春天的栖霞郡是士大夫们泛舟吟颂的好去处,正因为如此,许多倾城士女,舞姬名妓便云集在此,士大夫和色徒们品铭“仙酒斟云液”,随后就找些名妓听“仙歌绕梁虹”。生活奢靡腐烂,其中不乏豪官雅仕之流。
二人于酒肆店铺中穿堂而过,只因身上寒单,囊中羞涩,便不敢当街停留,直奔李贾暗自跟随那桃花女的狮子楼分号漪红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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