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被吓得脸色发白,他踉跄着不住地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才靠着墙站住,那些扑落在他身上的白骨散落了一地,但还有两具骷髅挂在他的身上,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它,下巴张开,象是在呼喊,又象是在嘲笑。
“那些妇孺……”
从这几具骨骼中较小的那具身上,众人明白了他们的身份,这些,就是他们在寻找的妇孺。
在那扇石门背后,有着明显人为刻画的痕迹,而且门边上还散落着好几具白骨,显然是被困死在石门后的。
蚯蚓王心沉了下去,本来他们希望能在这地窑中找到线索,可是这些妇孺如果全部死在里面的话,那么线索就又断了。
“我来。”生死眼昂然走在最前,他先点亮了根蜡烛,将之放在石门边上,烛光起初摇摇欲坠,很快就灭了,生死眼又点了一根,过了会儿才放在门边,这次蜡烛要好一些,但火光仍不稳定,过了五分钟之后,那烛光才变得正常起来。
生死眼又摸出一根红绸做的带子,将它打了个活套儿,一头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石门前他合什作揖,默默地念叨了几句,然后慢慢向石门中走去。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石门里黑暗被驱散了,但是,压在众人心上的黑暗却更加浓厚。孟楼紧紧抓住装有金匮六壬盘的包,据说金匮六壬盘还有驱邪镇魔的作用,如果这地窑中有什么怪东西,自己的金匮六壬盘或者能派上用场。
地窑完全用青石砌成,坚固而厚实,里面有五十平米左右的空间,让众人吃惊的是,在地窑中部还有通往向方的石梯,石梯之下,是另一间稍小些的地窑。这两层地窑中,都四处散乱着白骨,女人、小孩的骨骼清楚可见,从他们千奇百怪的扭动方式上,孟楼一行可以猜想到他们死亡前的痛苦。
那种冰冷的危险感再度降临了,孟楼屏住呼吸,一步步跟在生死眼后面,想要寻找让他觉得危险的源头。
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甚至在地窑中发现了装着早已腐烂霉变粮食的木桶和盛水的石池,却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直到他们经过一具端坐在角落里的白骨。
与别的白骨乱七八糟的姿势不同,这具白骨死前是靠墙端坐着。在手电筒的光芒下,众人看到她用木炭留在石壁上的字迹。
绢细的字迹记载了一个让众人叹息的悲剧,清军入关之后,因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命令,原已臣服的百姓开始反抗,这座废村的居民也依寨自保。清兵将领本来无意攻打这样的坚寨,但寨中的小部分人为了保存自己,勾结清军里应外和攻破了村寨。所有男子都被屠杀,而妇孺则被困死在豫楼的地窑中。
“列祖列宗有灵,必引九天之雷霆,殛此丧心之徒。香姬仙姑在上,必降东海之狂波,洗此无义之辈!”在文字最后,这具尸骨的主人发出如此诅咒。
“该死的……”蚯蚓王看完这段文字之后,喃喃地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咒骂线索又断了,还是咒骂那出卖同村的叛徒。
“对了,神农寨!”他骂声才停,立刻转过念头大叫出来。
“对,神农寨!”孟楼、张许和傅德高也叫出声,线索并没有完全断绝!
神农寨的样式布局几乎与这隐者村一模一样,神农寨中那些态度孤僻恶劣的村民,甚至从神农寨通往隐者村的那段路从未有人走过,都证明一点,就是神农寨的人知道隐者村的存在并有意保守隐者村的秘密。
“妈的,早知这样,直接在神农寨问了……”蚯蚓王愤愤地吐了口口水,从神农寨跑到隐者村,一路上他们折损过半,最终还得赶回神农寨。
孟楼也不由得感慨起来,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在捉弄他们,有好几次,那线索似乎就在眼前,他们伸出手去抓,却与线索擦肩而过。同样也有好几次,那线索看起来已经断了,可没多久,他们又发现了它的影子。
“回神农寨!”看着一地的白骨,蚯蚓王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不行。”生死眼摇了摇头,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冒险踏上归途,那隐藏着的凶险会成为他们的巨大障碍。
众人不得不在这废村中再宿一晚,想到自己脚下还有附近有着几百上千具白骨,这一夜他们谈不上安眠。毕竟,这些在战火中被杀害的人们得到的,也并非永久的安眠。孟楼能感觉到这些死者们最后的诅咒,那种从灵魂深处传出的诅咒,有如附骨之蛆,将会永远缠绕着他们的仇敌。
他正在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胡海靠了过来:“小楼,小楼,睡着没有?”
“还没呢,有什么事?”孟楼问道。
“嗯……我在想昨晚咱们看到的,真是这些白骨死亡时的场景吗?”火光中,胡海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们昨晚看到的,是这些白骨的鬼魂吗?我们昨晚看到的,是他们在向我们诉说……”
在这样万籁俱静的夜里,胡海压低声音说话只能使得气氛更加阴森,孟楼听着听着,觉得那种冰冷而压抑的危险感再次降临,仿佛有双无情的冷眼正盯着他,他霍然坐起:“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哈哈,你怕了!”胡海快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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