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却不自知,爱太多,杯太浅,银杯银盏盛不下杜十娘澎湃而来的爱情。
一泻千里。
难以自禁。
李甲他伸出纤长的手指,也把十娘的手紧紧握着,也握的滴水不漏,也握的一般苍促,却说,十娘,满了……
是满了,心满了。
情溢出了一桌,酒水泼了一桌,十娘的手却醉了,因那一握,十娘觉得,十娘那小小的手,那纤纤的五指,那对爱对情的所有饥渴,在他的掌里,一下似乎找到了归宿!
花找到了蝴蝶,果肉找到了果皮,我要坐了回去,永生不出。
……
孙小姐……
一下醒了,是齐天乐叫我,他在我耳边笑着低语说,和我一块去玩,好么?
点了点头,不由应了他了。
他一看我应了,一边拿书遮脸,一边对白原叮嘱,白导,这帮记者就靠你打发了,我和孙小姐私下聊聊去了。
那白原却不肯,齐天乐,孙小姐就不用了吧,你一个人躲躲,她现在又不是名人……
齐天乐只当没有听着,拉了我的手,仍是紧紧的,跑了起来,几个步点,便跳进了亭后的林子。
19下
他逃的好急,大步流星,不肯回头,躲债似的。
看来人人都有孽障,他也免不得。
我任他拉着手,跟随着他,踩在青青的草上,一路遁了。林子不大,多杨柳,一株株似一心一意的做了着翠的丫鬟,等晓风残月这样的主子。
万物自有定数。
一切主次明了。
那齐天乐跑到一棵柳下依着,喘息阵阵,且把握我的手搁在他的胸口,不肯松了开来。那胸口在掌下“砰砰”的跳着,白骨只觉的那里有好几个心脏,一个个比着赛着。
这么多!
我是一只鬼,我没有这个,他此刻却如开钱庄的,这东西太多了。不由的想伸手穿破他的肌肤,掏一个,借一个。
看他一眼,掏不得!
他是齐天乐,是人,借不得,我舍不得把这美毁了。
忙想把手从他的掌里掏出,怕大意伤了他的。他却不肯,握的更紧了,定定的看着我,桃花眼遮了一层雾,滚着露珠,好不夺目,柔声的,一字一句的说,孙小姐,这儿有个妖怪,你感觉到了么?
我的白骨一怔,天,糟了,这么快,他就知道我是一只鬼么?
他仍看着我,把我的手更紧的按在他的心上,笑吟吟的说,孙小姐,这里面那个“砰砰”跳的妖怪在叫你,你听,宝——儿,宝——儿……
我看他,不由嫣然一笑。这个男人,他乘这小小的当儿,巧巧的句子,就把孙宝儿的姓给风轻云淡的略了,滴水不漏的自然亲热,却把杜十娘这只鬼吓了一跳。
不能输给他的。
我慢慢把手抽出,他唇角轻轻一颤,显是有点出乎意料,是不是从未被女人拒过?
太容易得来的,男人,从就不会珍惜,被李甲刻骨铭心的授过这样一课,杜十娘心心念念的记着。
不能让他看轻了。
但又不忍看他不乐,就故意举起这臭皮囊的纤纤十指,在他眼前摇晃,反复打量着说,哦,我还不知道我的手是雷峰塔哦,齐先生打算拿它来镇压妖魔?
他一听,笑了,是的,是的,宝儿的手是十指玲珑塔,专门镇我这样的男人的心妖。
呵,这个男人,真真是杜十娘的对手,调情言语巧妙,步步为营,虚实试探,为人却琉璃肚肠,玛瑙心肝,水晶大脑,好生可爱,令杜十娘不得不叹。
世间还有这样七窍玲珑的男子!
可是,可是为……杜十娘生的?
一念自此,皮上沁出了冷汗,杜十娘啊杜十娘,六百年前旧伤未愈,你竟动了新念,可是伤的还不够惨?
把鬼命陪上才算完?
正想间,只听林里一阵喧闹,脚步声声,追捕的又到。看来那白原挡不了这样的洪水猛兽,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挡,反而给指了一条明路?
齐天乐一听那响动,马上又拉住我的手,飞奔。
我边和他跑,边笑着问,齐先生欠了人家的什么债,这样追着你不肯放松?
他苦笑,宝儿,是债,我的名气要给有些人定期给付工资。
为名所累,他也有他的苦衷。
宝儿,你说这世上苦苦吃定你的人有几种?
两种啊,齐先生。一种是爱你的人,另一种是恨你的人,爱与恨是如此的相近。
他边跑边摇头,宝儿,还有第三种有待补充。
第三种?
是的,你的名就是有些人的衣食父母,他们就靠损你整你给你制造花边新闻生存。
呵,看来他养了一大帮寄生虫。
好不容易跑到岸边,这儿也有一艘红漆白蓬的小舟,如前世今生,默默的把杜十娘等候。
也不问船家搭不搭客人,被他牵着手,牵着急匆匆的跳上了船头,刚刚站定,他就命令,快快摇船,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躲过那些人......
船舱里走出来一个人,高高大大,把一包东西递给我,宝儿,你早上还没吃早点,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三丁包......
这么远,他来,就为的是送这俗世的吃食,平凡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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