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
我该要那一个的?不,不,孙宝儿该要那一个的?
正在此时,里面的医生要我进去,孙宝儿,病人现在比较激动,请你进去劝说一下,让他平静,好好的配合医生的治疗好吗?
我点了点头,齐天乐也跟了进来,噫,他想了什么办法,如此通行无阻,医生怎么就让他收买了呢?
刚刚进去,只见孙富躺在白被单里,正想用手扯着身边的管子,却无力撕了,只有和医生嚷,让我死,让我死,你们为什么救我?昨天阎王都派人来抓我,白生生的一副骨架,我走到那,他跟到那,你们为什么把我拉回这世上?
呀,这孙富,他的魂魄也看到了杜十娘,却把这只鬼错当了鬼差来抓他!
而医生们按住他,令他无力动弹,他也果真缩手就擒。
英雄未路,大抵如此。
他一看到了我,安静了下来,手软软的耷拉下。我伸手过去,握住了他。
宝儿,他喘气,你好好的听爸爸说,你的妈妈叫方小眉。
终于,他肯把这个深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他的养女。
你见过你妈妈的。他的手松开,颤颤微微的挪动,移往胸口,长途跋涉的艰辛,摸摸索索,可终什么也没找着。
他们给他换了衣。
我这只鬼突然明白,他在找那个钱夹,他在找方小眉。
爸爸,不用了,我含泪,我知道那是我妈妈,一直知道的。
他点头,还有,宝儿,我就是你的亲爸爸,小时候把你放在孤儿院,爸爸对不起你!
哦,这孙富,这会说自己是宝儿的亲爸爸,看昨日梦里,他显然不是,为何对宝儿说这样的话呢?
白骨突然一凛,他爱她,护她,是在说谎骗她,让她以为她有爸爸妈妈,出身正常人家。
但看他又呼吸急促,这只鬼忙轻轻的给他吹一口气,令他进入梦乡,不再多忧多虑,多烦多恼啦。
可他的魂魄却不肯闲息,又回到了那一片红里。
漫天漫地的红,无耻的红,红色妖孽,红的触目惊心。人群在喊,人们在砸,在辱骂,而她的手臂渐渐下垂,她发丝红水草一般,凝成一块,她的嘴唇微张着,富哥哥,富哥哥......
她再唤他,而惟有他,听的见!
还会有谁,在他的生命里,这样两小无猜的叫着,在他成长的路上,野花般开了一地?
而他,怕,除了怕,还是怕,他在后退,一步一步,退到了墙角,那些人砸的可是他的良知,他的良心,他们把他的也挤压,逼迫,侮辱,而他却没有勇气。
小眉,小眉......
君王掩面救不得!
一直以为,从来以为,一切天定,水到渠成,她的美,开在他的花园里,郁郁葱葱,都是他孙富的天地!
他不忍看了下去,他突然狂奔了起来,是谁玷污了白玉,谁就要为这玉碎。
他猎狗一般,咻咻的跑着,街巷里乱窜,但仍具有灵敏的嗅觉,那是猎狗的本质,他知道那个知青的家,他早就偷偷看过的,他不肯放弃,他直逼目的地。
红,四周都是红,小巷那么长,突然之间,他跑不到尽头,血在流,这扬洲城的小巷是他和她的记忆,他和她的身体,他和她的血管啊,多少次他们一起走过,有时他在她耳边故意放个瓢虫,故意说,嚯,你耳朵上有个瓢虫。
而她说,富哥哥胡说,那是痣,那是痣,那是痣!
他最喜欢看她这样子。
而那也是真的痣,火铸的,血烙的,他是罪人,一生也被打了罪人的烙印了。
永远,无法,逃脱!
他踢开那人的家门,凭着直觉进了厨房,拿了把明晃晃的菜刀,他扯着他的衣领,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他红了眼,***,孬种,你小子敢做不敢当,小眉现在出了事,走,你给老子走,老子带你小子去认罪。
他以为把他带去,一切就明了。
可生命没有学会等待。
想笑的时候却要哭出来。
那人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孙富,你听我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拉着他,拉着他,拉着一份希望,或者把他拉至现场,让他认罪了,小眉就没有事了,小眉就有救了。
人们不过要的是野汉子。野孩子。
而小眉,小眉是清白的。
可时间不等他。
可现场不等他。
人都那儿去了?
那儿去了?那么多人,围观的,看热闹的,打人的,都那儿去了?他只看见一摊血,一个不成形的人泡在那里面,血肉模糊,她,她,可是重生了?回至了母体初初降生时候的样子——一团肉浸在血泊里,可却不会哭。无衣无着,那么孤单,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剥光了她的衣服,什么时候?
小眉......
菜刀砰然落地,以金属的声响,哭泣,嘹亮,嗡嗡不绝,阳关三叠。
那个人乘这机会,撒腿就跑,而他顾不得,他扑在血泊里,他抱住了她,摇她,摇一个血泊里的婴孩,小眉,小眉,富哥哥来了。
她闭着眼,她不肯说话,她已经不会说了,或者她是恨他,而不肯理他的吧,他明明看见了,可他不肯,他就是不肯站出来,站出来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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