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却是一名水鬼。
踉跄飞起,穿墙而出,想哭,却没有眼泪能生。要有泪得把这人皮穿好。
不想穿,那是孙宝儿,不是杜十娘,我穿来何用?
一只悲哀的鬼。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次有了爱情!
在夜空徘徊不定。
回到江里?回到水底?再做那安安生生,水波不惊的水鬼一名?
江底无日月,水流最无情。
呀,遇春他一个人,呆在那阴湿的地上可冷?可冰?
不,不,不,杜十娘舍不得离开他!
——再留几日吧,不与他做那戏水鸳鸯,只求呆在他的身旁安定。
一念至此,这只鬼速速飞往医院。
我曾在那一个大夫处,见过一幅骷髅架,被剔的干干净净,根根坦诚相见,却无灵无魂依附在上。偷了它,盗回家,把一件白衣挂它手上。收拾了一地杂物,安置停当,自己细细看了,还算周详,让他以为,一切不过是个梦吧!
穿好人皮,抱他至床,想把衣裳给他脱下。却“叮当”一声,裤兜里飞出个东西来,呀,是钥匙,几尾捆绑在一起的小鱼般,银的金的,尽数躺在地上,提示这只鬼,原来,他,柳遇春,一直有这房门的钥匙,想是孙宝儿活着时给过他,而我这只鬼却并不知道。
给他脱衣,那鲜活的肉身,胸前肌肉块块隆起,均匀美好,如一排杜十娘日前在扬州糕点铺里看到的褐色方酥,淋了糖,裹了蜜,那般香甜可口。这只鬼不由的十指摸上,一寸寸丈量,遇春,我舍不得你,你可晓得?
自己也把衣服脱了,抱住他,绻在他的怀里,昨夜,遇春,你就是这样安好无惊的爱我的,那么今晚让杜十娘借着这人皮,拥你入眠,好么?
千年修的共床眠。我这只鬼只有六百年呵,遇春,能和你在一起,我是有福的。
正文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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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慢慢睡着。
还是那条街,他还是迎面来了。不过这次,却是一个人了。
她笑看着他近了。她吃着一支三色冰激凌,如吃着一堆冻着的火焰,进了肚腹才化了,燃了,甜,热。
——这次,不是她故意的,而是他,是他打的电话,约她出来的。
初初一试,她竟然这么有魅力?素素看来败定了。
他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真准时,宝儿,我还怕来的早了要等你的,结果你倒早来了。
那么亲切捻熟。
而她一笑,把头低了,睫毛黑天使的翅般一垂,投了黑影,云翳眼波,眼睛更黑,黑的夜色一样,有莫知的秘密。
那是什么样的秘密?都结子成了两粒黑葡萄了。
破开皮,那秘密可是甜的?
他的心一动,他口渴。他要探究这样的秘密。当个好的勘测心底的工程师了。
她却抬了眼,往他身后看去,素素没有来么?
电话里,她要他约素素,她要素素看着她把他夺走。眼睁睁的。
那样才夺的有滋有味。
不过还债而已,素素就是这样子,夺走了她的爸爸的。
素素一会就来,我给她打了电话了。他有点失落的说。她肯出来,难道只因为他是素素的朋友么?
素素迎面来了,换了一款新衣,当下正时尚的。第一次,他约她出来,可是有意于她了?她,等了那么久了!那么久了。终于肯约她了,她满心欢喜。
她看见了她朝这边走来,有意的靠近了他,纤手一指,遇春,素素来了。说着花般笑着。
素素走的越来越慢,脸上熬开了一味中药,苦不堪言,只见红的花瓣下落,白的花瓣升出,而最后混沌了成一脸的憔悴不堪的花色。
惨淡模糊!
一味百花尸体熬成的药,竟然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她看着她的脸,刹那悔了,不觉中离他远了点。素素是她从小长大的朋友,她不忍她忍受这样的折磨。不由的脱口说出,素素,你来了?
真心真意。她并不毒。
素素点头,缓缓的,终是近了,终要面对。
素素,我们正等你呢,宝儿都等不及了。他说着看她一眼,眼光扫过,横,折,竖,撇,捺,笔笔划划,亲亲热热,写着的都是一个字了。
——爱!
而这个字令她的心一收缩,紧紧的,血液突然飞上了脸,溅了一滴,两滴,三滴......
洇开了,染红了!
可是爱情牌胭脂?
或者,当初,她下了车,并不是为什么争夺,她隔窗相看,便看见了他,而在那一刻,他的脸在便在她的心里种了,植了?只是她自己也不晓得?
他说我们,可见是和她天然的亲了,近了。
素素知道自己被约了来,不过是被迫充了媒婆。心徒的冷,什么时候,他和她成就了“我们”?
什么时候,她从未得到,就失去了?
恨,苦,涩——但这味药既然熬了,就得喝。
于是欢言强做,笑着说,是吗,那真对不起,咱们现在就去看画展吧。
情场里,三人行,不是必有我师,而是必有一人横尸——这是铁定的规律。
那是日本人的浮世绘展,画里有妓女,有武士,有俳优,有各类的凡夫俗子。她不由被那赢利、蓄财、优游、享乐的市井生活吸引,看的忘了此行的目的。而他在她的身边,靠近着,指点着,讲解着,日本人所谓的“浮世”,就是现世的意思,“浮士绘”三个字译过来就是“虚浮的世界绘画‘,它在日本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杨柳青,是属于民间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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