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向叔皇到他那里谈工作,谈完工作以后,他们又聊些别的。
“听说了么?尹玉环住院了!”向叔皇说。
“啊!什么病?”史大方迫切问。他还是挺关心尹玉环。
向叔皇沉思一下摇摇头:“什么病,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看看她。”
“你还敢去看她?不怕人家说你阶级斗争混线,屁股坐在地主恶霸的板凳上。”
“你挖苦我?讽刺我?”
“不,告诉你实话吧,尹玉环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的功名和前程。”
史大方自知理亏,很愧疚,自觉得对不住尹玉环,便没有再问,只是苦笑的摇摇头:
“我对不起她,我知道她会瞧不起我,她会恨我一辈子,我也该恨!谁让我……”
“恨你一辈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可惜了尹玉环对你的一片深情,尽管你对他冷酷无情,可她对你仍然是一往情深,为了你她……忍下了你都想像不到的痛苦和心理折磨,为了保护你不被伤害她宁肯……她的事真让我疚心。大方,难道前程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不,你理解错了,不是我个人前途问题,是阶级斗争需要是立场问题,原则问题!为了革命事业多少革命者可以不爱可以终身不娶!”
“你呀,对我不要振振有词了,你心里有没有尹玉环我最清楚,你愿意经受感情的煎熬那就煎熬吧。我也不能帮你,也不便深谈,免得戴上右倾帽子,事情点到为止你要好好考虑”
史大方痛苦地躺在沙发里,往事让他心痛内疚,他不得不承认向叔皇说的对,他在忍受情感的煎熬……
这种煎熬已有四十年了,难道他要受一辈子这样煎熬。
突然电话铃响了,打断了他那痛苦的回忆。
这么晚了谁会打来电话?他走过去拿起电话。
“我是史大方,兰紫啊,你在哪呢,你怎么老不来这里看看儿子,什么?……少方递交公司破产申请?这事他没有和我商量,我不知道,等他回来问问他,兰紫啊,他最近心情不好,什么事他都能做得出来,都是钱兴发逼债逼的……,什么?钱兴发同意延长期限还贷,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好啊,嗯,嗯,你先别忙于找他,免得吵架又生是非,撤回破产申请的事由我去办,还没到那种地步,法院我有认识人,都是老同志好说,对,对,好,好!就这样?好再见!”
史大方挂上电话沉思了一会,一抬头猛的发现史少方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少方?深更半夜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下雨天怎么来了?”
史少方泥塑般的出现,湿漉漉的塑料布还滴着水,让史大方吃了一惊。
“爸,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希望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看到史少方呆滞的面孔,史大方感到一定发生什么大事了,可是能有什么大事呢?他联想到方才兰紫打电话说的,那件公司破产还债的事,他猜想少方一定为这事而来。
“你先别问我,我倒要问你一件事。”史大方沉下脸。“什么事?”
“你申请公司破产还债的事,为什么不和我,不和兰紫商量一下?你眼中还有谁?”史少方没好气的: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做人吧!”
“做人怎么了?走的正,行的直,堂堂正正!”
史少方冷笑一声从牙根挤出一句:
“流氓,伪君子,糊涂虫,衣冠禽兽,……”
史大方万没想到儿子会出言不逊,骂起人来勃眼然大怒。
“我不准你对我这样讲话!没教育少教养的浑蛋!”
史大方猛的一拍桌子身子气的乱颤。
“爸爸!知道么?兰紫的母亲就是尹玉环阿姨!”
“是吗?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史大方感到有点奇怪,他不明白儿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爸,我知道你和尹阿姨有过一段……”
史大方不愿儿子提他的那段隐私,因为他觉得那对他脸面无光,他沉下脸。
“你究竟想说什么?”
史少方急了: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您和尹阿姨有个女孩,那女孩就是兰紫。”
“胡说八道!”史大方见儿子竟敢和老子这样讲话,恼羞成怒。
“我和她有孩子我能不知道,我看你今天有点不正常!”
“爸,虽然您生气不爱听,但我还要说,我们的傻儿子史小方还不能说明一些事情吗?”史大方楞了一下。
“你不要胡扯乱连系,难道世界上所有生傻孩子的,父母都有问题么?嗯?我看你是被债务逼的,精神上有问题!”
“我精神正常,相反是你脑子里有病,是你不正常,你扭曲,你变态,你无情无义,不敢正视现实,怕丢官怕枪毙,你把我们都害惨了。”
史大方是强压着怒火跟儿子交谈的,如今儿子反指责他脑子里有病,变态……,他如何能受得了,不禁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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